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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不但不怕,反而降下弓箭,对准了兰旭,又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兰旭想他还记恨昨儿自己错怪他,飒然笑道:“你这样是射不中我的,京城的风比边关小,偏离角度要这样。”
说罢,上前绕到花时身后,帮他调整了姿势。春风荡漾,海棠袅动,兰旭小睡起身,发丝未绾,悠然闲适,胸膛怀揣着初醒的热气,混着淡淡花香,萦绕花时周身,如同跌入云端,柔软轻曼。
“……等到了殿试,还要根据当日风向,作出判断,记住了?”
兰旭放开花时的手臂,得不到花时回应,又唤了两声:“花时?花时?”
“啊,哦。”
花时回过神,口干舌燥,胃里又生出饥饿感来,对父亲狂热的思念与幻想,生出无止境的欲望,连他自己都要无法掌控了。
兰旭满意地点头,转过身看向晏果,翻脸如翻书,面容严肃。晏果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偷眼瞥了花时几眼,心中腹诽,在自己面前,兰旭素来不苟言笑,几时有过这般和颜悦色?不免有些不开心地噘嘴,对花时多了几分妒忌。
兰旭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瞬息微变,对晏果道:“身体好了?”
晏果虚弱地咳嗽几声:“头还有点儿晕……”
兰旭冷笑道:“我看你指挥花公子射落兔鹘时,倒是生龙活虎的,看来是没事了。”
“爹……”
“既然好了,为什么不读书?”
“我……”
“顺儿,公子现在在学哪本书?”
顺儿猫似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溜出来,回道:“刚学了《礼记·杂记下》。”
花时愁眉苦脸,知道今日难以善终了,让他背书,是决计背不出来的。兰旭看他表情就猜出个七七八八,念在花时在侧,总要给公主府留些脸面,便没叫晏果背诵,而是问:“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文武之道,指的是什么?”
花时磕磕巴巴,胡乱蒙道:“指的是……是……读书呢,要放松,习武呢,要……要收紧、要集中精神……”
顺儿满脸惨不忍睹,狠狠闭上眼,别过头去,不忍听小公子瞎掰;花时随着兰旭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而逐渐消音。兰旭寒声道:“好,既然习武要集中精神,想来这两天,功法能有所长进。”
晏果简直要哭出来了:“爹……”
“顺儿,把公子的枪拿来。”又道,“今天,为父不拿兵器,只用单手,只要你能让我的一条腿动上一动,我便放你一个月的假,随你吃喝玩乐,如若不然,你哪里也别想去,直到背下书、练熟功法为止!”
晏果哭丧着脸,双手好不容易举起沉甸甸的长枪,使出吃奶的劲儿回想父亲教授过的一招一式,脸憋得通红,都被兰旭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掉。
“太慢了——不到位!力度呢?!”兰旭越来越气,随手折下脸侧的一株花枝,照着晏果的腰腹抽上去,“腰腹没有一点力道,平日里的马步都扎到狗肚子里去了!胳膊连兵器都拿不稳当,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抽到后来,已是毫不留情,晏果吃痛,哀嚎一声,枪尖斜斜刺向兰旭脖颈,兰旭微微侧腰避过,状似游刃有余,一旁的花时却突然拧紧了眉毛,在晏果又擎枪往前冲时,花时一个箭步上前卸了他的力,夺过了长枪。
晏果的枪法本就七零八落,被人一挡,立时像被泼了水的纸老虎,骨软肉塌,再也提不起力气了,跪地抱住兰旭的腿求饶道:“爹,爹,果儿错了,果儿再也不跑出去玩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兰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晏果一眼,又认定花时出手是为晏果求情,没好气地朝花时翻个白眼,说道:“看在花公子的面子上,今日就先饶过你,一周后我再来检查,若还是没半分长进,你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晏果花容失色,颓然瘫坐在地;兰旭甩袖,举步便走,他正在气头上,听到花时跟上来,脚步微顿,却没有等他,径自气冲冲地回了院子,叫喜乐给他更衣。
花时自然不给他甩脸子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兰旭,问道:“你更衣要去哪儿?”
兰旭道:“礼部还有一大堆事,有的忙。”
“不许去!”
“你胡说什么呢!”
花时反客为主,强力将兰旭拽进了房间,不等兰旭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到床上,扒下衣服。
兰旭脸色开了染坊似的,阵红阵白,这一刻梅开二度,让他又惊又怒,扯过被子挡在赤条条的身前,喝道:“你干什么!!”
这时喜乐前来敲门,兰旭怒吼道:“滚!”
喜乐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跑了;这厢花时翻个白眼,从腰间拿出一瓶药油,强硬地拽下兰旭的被子,说道:“挡什么挡,又不是没看过。”
兰旭瞥了眼花时手里的药油,诧异他的心细,气焰随之偃旗息鼓,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趴在枕头上,闷声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兰旭扭腰躲枪时,抻到了腰间旧伤,略有滞涩,他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破绽,不成想没逃过花时的法眼。实则花时知道兰旭腰侧曾经扭伤过,自然是带他逃亡时落下的病根,这种小伤如果能及时得到医治,根本无伤大雅,可当时条件艰苦,拖来拖去,反而拖得严重,因此兰旭微小的不适,在花时眼中就会无限地放大。
花时将药油在掌间焐热,再慢慢在兰旭的后腰上推开,热辣的刺痛感令腰侧的肌肉紧了一紧,线条更是漂亮。
花时喉结上下一绷,目光在兰旭的后背上肆意溜达,肩胛上的伤疤像用揉碎的海棠花汁纹进身体的花绣,提醒着他,他的父亲曾经爱他超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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