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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当头一棒（第1页）

郑芝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朝廷的正式命令。泰昌六年六月初三，南居益派人到厦门通知郑芝龙，让他到福州去一趟。郑芝龙恨不能两肋生翅飞到福州去，大笑道：＂好事终于来了！＂郑芝彪、郑芝豹也是眉开眼笑。到了福州巡抚衙门，郑芝龙未及参拜，南居益便满面春风说道：＂一官，恭喜你啊，陛下要召你到京师奏对！＂南居益将＂奏对＂两个字说得特别重。郑芝龙心儿嘭嘭嘭狂跳不止，洪承畴果然说的没错，的确是“奏对＂！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游击将军，虽然打荷兰人立了不小的功劳，但“奏对＂这份殊荣也来得太突然了些。郑芝龙努力稳住心神，恭敬地回道：“南大人，这‘奏对’之事太过重大，末将惶恐。”南居益摆了摆手，笑道：“莫怕，这是陛下对你协剿红夷的奖赏。朝堂之上如今正需如你这般既懂远洋贸易，又懂海战的人才。”郑芝龙欣喜万分，对着南居益不停地打躬作揖，谄笑道：“这都是南大人栽培的结果，一官先谢过了。“南居益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一官，你算是青云直上了，说不定将来我还得你提携呢。“郑芝龙忙回道：＂南大人说笑了，折煞一官了。“两天后，郑芝龙踏上了赴京的旅途，一路上不断猜测着此次“奏对”的各种可能。终于抵达京师了，洪承畴事先已经在信中提点过他了，到了京师以后老老实实到兵部职方司报到，安安心心等着陛下召见。郑芝龙依言而行，三天后终于等来了召见。郑芝龙随着侍从小心翼翼地走进宫殿。殿内气氛庄严肃穆，他不敢抬头乱看，只是低着头行至御前，恭恭敬敬跪地叩头行礼，偷眼瞥见殿中还站着几个冠冕堂皇的大臣，洪承畴就侧身其中，在皇帝御座之侧站着一个年轻的皇子，模样十分俊秀。常洛坐在龙椅之上，声音威严而平和，“郑芝龙，这次剿灭红夷，你居功至伟，朕心甚悦。＂郑芝龙伏地答道：＂陛下过誉了，微臣惶恐。微臣从前糊涂，犯下无数罪孽，幸得陛下宽宥，才得以改邪归正。＂这厮果然乖巧，知道伏低做小。常洛又说道：＂你既已归顺朝廷，又立下了大功，过去的事不必提了。“郑芝龙忙以头叩地，高声答道：＂谢陛下宽恕！“常洛道：＂据洪承畴奏报，说你想在福建沿海有个小岛做贸易中转站，可有其事？＂这是郑芝龙梦寐以求的目标，他有买主，有商船，有战船，所缺者唯有稳定的货源。江浙的生丝、绸布，福建的茶叶，江西的瓷器，还有两京的宝玩，这些东西要多抢手有多抢手。只要能顺顺利利地拿到这些货，随随便便倒一倒手就是一倍两倍的利润。郑芝龙恭恭敬敬答道：＂微臣自幼在海外经商，有不少贸易渠道，若能有一小岛作为贸易中转站，可为朝廷增加不少税赋……＂常洛问道：＂你想要哪里个小岛做中转站？“郑芝龙心中大喜，忙回道：“或者金门或者马祖或者舟山，都很好。若蒙陛下允准，微臣愿每年向朝廷献银一百二十万两。“常洛冷冷一笑，说道：“据朕所知，你主要是和日本人做生意，每年光倒卖生丝，获利就不下百万两白银。你知不知道，朕马上就要册封德川家光为日本国王，并且解除对日本的贸易禁令。如此一来，这笔钱你还挣得着吗？＂郑芝龙的海商集团之所以能够存在，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朝廷禁止海外贸易，使得走私贸易盛行，这就给了郑芝龙这种海上枭雄大发横财的机会。但现在，朝廷突然要解除对日本的贸易封锁，郑芝龙武装海商集团一下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对于郑芝龙来说，这一招釜底抽薪比派百万之师围剿还狠上十倍百倍。郑芝龙如堕冰窟，骨头缝里都是凉的。德川家光出现在澎湖战场上时，郑芝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最怕的就是朝廷与日本和解，一旦朝廷与日本和解了，双方就可以直接贸易了，朝廷就把所有的利润都抓在手上了。日本人还要他这个中间商干什么？钱多得花不出去吗？一股热血直往天灵盖上涌，郑芝龙差点瘫软在地。出生入死帮着朝廷剿灭荷兰人，没想到却是挖了一个埋自己的坑。真蠢啊！真蠢啊！朝廷这一招不就是一桃杀三士吗？郑芝龙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抽自己一百个大嘴巴子。常洛漠然地看着郑芝龙。在普遍文盲的海盗海商同行中，郑芝龙算是遥遥领先的佼佼者，但上岸之后就遭到了高维度跨行碾压。科举制下，读书人的志向都出奇地一致，那就是学而优则仕，没有一个异类愿意走向海洋，导致最后走海的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亡命之徒，他们中最出色的就是郑芝龙这种水平。郑芝龙终究脱不掉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在海里是一条龙，上岸就是一条虫，脚一旦沾地，脑子立马就能飞上天。偌大个南洋，从日本到吕宋，到爪哇，到马六甲，哪里不是逍遥快活地？当了一辈子海贼王的男人，骨子里却居然是个陆权主义者，到死也放不下陆上的一亩三分地，非要金盆洗手到泉州置办产业，最后便宜了多尔衮。鼠目寸光，以为两头下注就能保全自己，还做梦能够当上满清闽浙总督，最终却落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为天下人所笑。郑芝龙拥立隆武帝，仅仅是一种投机，只要有人开出更高的价格，毫不介意改换门庭。郑芝彪、郑芝豹、郑彩亦是如此，没有远见卓识，目光狭隘。郑成功有气节，有格局，比郑芝龙出色得多。在厦门这样的弹丸之地，利用海贸养活了二十万大军，甚至还能装备几千武装到牙齿的铁人军。可惜在关键的南京一战中，郑成功阴沟翻船，更可惜家门不幸英年早逝。若是有一个更为杰出的领袖，代替郑芝龙，甚至更早时代的汪直的位置，带领中国自己的海权势力崛起。在那个遍地黄金的大航海时代与西方海洋势力在世界范围内一决高下，那将是一段多么波澜壮阔的历史！：（）挽明：努尔哈赤屠城，朱常洛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