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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在闻祈的手上见过,他缠得那么紧,血都流不过去了,缠紧点红绳就能把人栓紧点不成……他在这种事上也是天真。
江稚茵的眼皮还有些肿,她安静垂视着他的手,双手凑过去想给他解开,刚碰到那红绳,还没挑起来,闻祈就抓了她一下。
他手心出了薄汗,热热的,覆在她手腕上,实物的触感牵起江稚茵脑中一点思绪。
她突兀地想起奶奶写给她的:
“闻祈能给你的,永远是高于自我的陪伴。”
入沼
按道理说他吃过了药,这个时候意识应该算不上明朗,也不该因为这样轻的触碰而醒过来,江稚茵摆弄他红绳的动作也一下子停滞住,移目去看他,闻祈将醒未醒,维持着虚虚握住她手腕的姿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江稚茵低眼看着他的手,继续把那红绳解开一圈,闻祈皮肤白而薄,细看还能看见交错的黛色血管,缠得过于紧的红绳在他手上留下浅淡的勒痕,已经发起紫来。
春天的夜晚,屋外还洋洋洒洒地飘着杨树花,江稚茵本来想把窗户也打开,但是怕那些杨树花的毛飘进家里来扰人,她就断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安静地抱着双腿,把下巴压在膝盖上出神,其实自己也没想好现在来这一趟到底是想做点什么。
只是想见见他,还是想说说话?还是就突然心软了,溃不成军了,打算主动提和好?
但闻祈的心病还没那么容易治愈……江稚茵又怕现在给了甜头,以前的努力也白费了,希望他变好,又想要对他好一点,两种念头在心头对抗到僵持不下,像一盘下成死局的棋,迟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落。
江稚茵觉得自己只是突然看了那些东西,情绪有些上头了,她刚想从地上起来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就当自己没来过,结果手刚撑在地上,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伸出床铺的手指动了一下,勾住她的头发,然后慢慢握紧。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着,嗓音很轻很闷,带一点浓重的睡意,差点叫人听不见。
“不久。”江稚茵偏开眼睛扯了一个借口,“打电话你没接,以为你出事了。”
“骗人。”
他一下子识破:“我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声音开到最大了,打电话我会听见的。”
江稚茵见撒谎不成,索性闭嘴不答了。
闻祈掀了被子,弓着背从床上下来,连鞋也没穿,蹭到她跟前一起靠着坐在地板上,吃了药的人仿佛被剥夺了一切情绪,只被浓重的睡意裹挟着,以身体本能驱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脑袋歪一下,就压在她肩膀上。
刚从被子里出来的人,浑身都是热腾腾的,体温也比江稚茵高上许多,呼吸时的热气都洒在江稚茵颈窝里,她不自在地动了动,闻祈的手就压上她手背,没使多大力气,但存在感很强。
“王奶奶应该是在你上初中的时候去世的吧?”江稚茵突然问。
闻祈沉默了很久很久,脑子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慢吞吞叙述着:“是,我初一的时候,她托人给我报了聋哑人的教育班,想让我开口说话,我刚上了一周的课,她就去世了,没什么征兆,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月亮从窗户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到她手边,江稚茵把眼睛往上抬,心里倏然间变得无比沉重,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闻祈掀开眼睛:“这世界上,我最看不懂的人就是你和奶奶,你们两个很像,一个花光全部积蓄养着五个与她毫不相关的孩子;一个过分感性,总为不值得的事情挖空心思,别人不为你付出什么你也对他好。”
江稚茵偏头低眼看他:“都要先衡量值不值得再去考虑付出多少的话……那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投入的时间和爱是值得的吗?”
“不值得。”他说。
“是啊,你明知道我不会给你对等的东西,怎么还一直坚持到现在?”
“不知道,想就做了。”
江稚茵哈出一口气,似笑似叹:“那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不是所有事都能加码配平到画上等号的。”
她耸耸肩膀,抱怨着:“我肩膀酸了,没事我就得走了,再晚又很难打到车。”
自己来这一趟好像什么也没做,等闻祈再清醒了指不定要问起来,那时候她铁定答不上来,所以江稚茵想在他脑子转过弯来以前逃掉。
闻祈抬着手,手腕上的红绳变得很松,他低低凝视着,又拿起柜子上装着药的小盒子,吞了一片,翻上床睡了,这一夜一直睡不安稳,刚刚突然醒过来也不是因为听见江稚茵发出的动静,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对于闻祈而言,很多事都足以被称为噩梦,睡不着的时候让人难受,通过药物强制入眠,却又被各种噩梦纠缠不休,还是难受。
他抬起胳膊遮住双眼,一边回忆着江稚茵说话的声音,一边陷入更深的昏迷,梦里却只有闻春山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临近毕业,江稚茵全身心忙活论文的事,一连熬了几个大夜,有时候支撑不住就趴在桌子上浅寐一下,醒过来拿起杯子,想喝一口咖啡续命,发现杯中已经空空如也。
她仰头捏着眉心,手腕上的红绳松松滑落,江稚茵看了一眼,走了一下神,一边慢吞吞把红绳勾在手指上玩,一边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电话响了好几声,江稚茵看了一眼手机,是陈雨婕打过来的。
“茵茵啊,你最近有时间吗?”
江稚茵滑动着鼠标继续看文献,分神答着:“还挺忙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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