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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天子当真如此信任聂永。
并非是他多疑,也并非是他想不到背后的原因,不过是希望孟尚说出些更令人满意的答案罢了。端看卫崇此刻,与那看着主人走近陌生鹰犬而龇牙咧嘴的鬣狗又有何异?
孟尚大抵也是感知到了,哪敢提逢珪的名字,只道:“聂将军本就是忠良之人,虽在朱津手下,却也不曾与贼为伍,对‘上’待下都是秋毫无犯,这是其一。还有便是……
“将军是忘了么,聂将军与陛下,原也有一层渊源在的。”
“——陆菽善于打猎?”徐鸯问,“那她骑术、箭法,应当都不错喽?”
“车里的话,我没有同你说清楚。怪我。”徐鸯道,“你这是早便笃定他是为了……‘勾引’我,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是这样了。或许对于大部分身子重的姑娘家,这一招是会管用的,但你若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站的位置来想——”
“——我才不像那个草包一样呢!”
这就实在蹬鼻子上脸了,徐鸯原本温和的神情一下子垮掉,她瞪了卫崇一眼,才继续道:
“——不管‘你’是谁!总归你要讨好一个姑娘,还是要在这种事上讨好,但凡能瞒住自己有子嗣,当然是尽其所能地瞒住!这就像在山上那回一样——他难道不怕,万一我不喜欢呢?”
卫崇眨眨眼,似懂非懂。
“可,若不是为了讨好殿下……”
“站在他的位置来想!”徐鸯把披风往卫崇怀里一塞,急急地打断了他,“他已经信了京中皇帝时日无多——不然为什么在外的将领从未收到过皇帝的指示,御令也都是通过皇后之口来传达,又有太医令的话作为佐证——那么,他想贪图的当然是篡权!所以他要讨好我这个皇后,进而讨好我肚子里的下一个皇帝,这是我们先前早便猜出来了的。
“但他现在变了!他不怕皇后被冒犯了,更直白地说,不怕因此而惹怒未来的皇帝了——因为他笃定皇后肚子里的这个绝不能即位了!”
说到此,卫崇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接话道:
其实宫中的药顶多是养生调理,对于见血的伤口,哪里比得上军中的药来得快?
但徐鸯不必抬头,也知道卫崇又轻易地满足了起来。她顿了顿,抿唇忍住笑意,又问:
“好了。你来时说的事是什么?”
此言一出,卫崇才好像终于想起那个被他扔进殿里的“人”。二人打了这么久的机锋,此刻低头一看,才发现那人早已没了声响,也不知是死是活。
卫崇有些心虚地咳了咳,大抵猛地想起自己方才踹那一脚,又刻意拉高了声量,道:“是这样的!我听他言语之间,分明又是个朱津的走狗,不过跟逢珪有仇,来挑拨离间罢了。陛下放心,我不曾信,只是此奸滑小人死了应当也无碍的……”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哪句,徐鸯悄然抬头,看向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眯起了双眼。
第25章裴方(二)
“……陛下是这么说的?”孟尚问。
“是这么说的。”卫崇道,他似乎根本坐不下来,又从椅子上倏地站起,走了两圈,摸了摸墙上挂着的宝剑,才哼哼唧唧地又接着说道,“我看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陛下明明心里一直记挂着我,一直替我着想。只是陛下考虑的事情多,那朝上又人多眼杂,不方便宣之于口。你看,我私下里一说,陛下这不就应了我了?”
“是吗?”孟尚看着他,试探一般地问道,“我怎么觉得陛下这答话却是显得有些……疏离?”
话音未落,卫崇便遽然转过身来。
孟尚本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见状,立刻干笑了两声,连道:“——许是在下多心了!必是我多心了!”
这几日里,旁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唯独徐鸯,是彻彻底底地闲了下来——于战事上,尤其是攻城略地之事上,她确实不如手下这几员大将擅长。
她得了空,连着好几日都拉着陆氏去跑马场,一跑便是一下午。
从往常那样只敢驱马踱步,到如今,她能够自己在场中纵马小跑一段了。用陆菽的话说,已是进步神速。
当然,也亏得她从朱津那儿“继承”的这匹马,实在温顺。
第六日,她大着胆子在马场中跑了整整两圈,竟也囫囵跑了下来。在孙节夸张的赞叹声中,一直这么跑到场边看着的陆菽身边,从马上跳下。
徐鸯满意地又拍了拍那马儿,只觉得浑身轻松。她一面扬手示意孙节把马牵走了,一面转头,在走出马上的泥道上,与陆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朕果然没看错人……你是个好老师。”
“陛下谬赞了。陛下原先毕竟是学过一二,并非是妾身之功。”
“学过是学过,再捡起来,与初学者也没有分别了。”徐鸯叹道,又问,“你在雍州时常跑马吗?朕瞧你其实也有些生疏了?”
陆菽讶然,又笑着道:“陛下好眼力,妾身在雍州,确实不常纵马了。”
“为何?”徐鸯随口问,“穆孚不许你出门见人?还是碍于市井中人多嘴?”
“不,陛下想岔了。”陆菽笑笑,“雍州牧没有为难过妾身。是妾身自己不想再嫁、不想再像少时那样放纵了。”
徐鸯停住了脚步。王琬告病一事,很快被沙州不断传来的捷报所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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