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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次日一早,谢让便叫陈同升先以陵州府的名义发布告示,责令即日起陵州境内所有山匪流寇,限期十日内:一、团伙自行解散者,改恶从善,既往不咎;二、团伙主动归顺者,查实无大奸大恶,可予收编留用;三、个人主动脱离投案者,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四、负隅顽抗者,一经正告,一律清剿,绝不轻饶,匪首杀无赦!
叶云岫这边,传令杨行、张保,陵阳和茂山两县之内就交给他们了,清剿残余,除恶务尽。重点还在固川县。
当日上午,孟姚率领五百骑兵赶赴固川,临走时叶云岫跟孟姚说,不教而诛谓之虐,咱们讲道理的,先尽到教化之责,去了之后就先拿那个最大的山匪窝打个样子,正经发个勒令警告,老老实实归降就罢了,否则三日之内,给我踏平!
教而不化,那可就怪不得他们了,诛之,谓之王道。
山匪要能那么老实也就不是山匪了,果然,刚刚第四日下午,固川县传来捷报,孟姚率七百骑兵营旗开得胜,铲除了固川境内最大的山匪龙盘寨。这龙盘寨足有一千多人,被孟姚率七百骑兵打成了盘虫,匪首当场伏诛,斩杀百余人,生擒投降的就将近一千人。
对于这生擒的近千人如何处置,谢让直接交给了县令吕懋。这些匪徒可都是壮劳力,固川县百废待兴,有的是用人的地方,叫他们修路建造服苦役去,以后再有生擒的匪徒,全都照此处置,还能减轻百姓的徭役负担。
盘龙寨一灭,其他大大小小的山匪流寇就再也不敢狂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他玉峰寨自家山匪出身,竟然自己端碗砸别人的锅,盘龙寨千多号人称霸一方,玉峰寨限他们三日内归降,说三日就三日,第四日一早就大军压境全给端了。
以前官府也不是没发过那些义正词严的剿匪告示,可玉峰寨是真动手啊。
所以没人敢再不当回事了,小股山匪自己散伙的那是聪明,投降的、清剿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送去劳动改造,没多久吕懋手中就掌握了几千人的免费劳力,信心十足,打算秋冬时节把固川县的道路桥梁全部整修一遍,接下来还打算兴修水利。
固川县丘陵山地居多,十年九旱,吕懋誓要在固川有所作为,为民造福,他要挖水库。
这一次小夫妻两个又在陵州住了五六日,等回到山寨,降兵营精简顺利完成,精简掉老弱病残六千多人,全部划归俞虎的总务部,马贺和田武活儿做的不错,两人有心给凑了个整数,留下的是两万两千人。
赶在中秋节前,三万降兵下了野猪岭,各归各部,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降兵。不过眼下他们没有进行兵力分配,这两万两千人先统一称为直属营。
不论总务部还是直属营,眼下面临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修建新营房。那野猪岭不能驻兵,荒山秃岭,叶云岫还得留着以后当练兵场呢。
暑热渐消,正好干活。谢让把新营房的选址定在了骑兵营南侧,从玉峰岭半山一直到山脚下。而总务部的营房住址则选在了后山,沿着后山的山谷修建。依旧是山寨的老规矩,将士们齐心协力,自己动手,采石伐木建设自己的新家园。
因着山上采石也不能毫无限度,太远的又运输费力,俞虎带着新成立的总务部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窑烧砖瓦。俞虎从各处网罗了一批烧窑的匠人,将士们取土做胚,在鹧鸪岭旁边的山谷中建起砖瓦窑,新营房全部采用土木结构,石墙地基,青砖青瓦。
两三万人不是小数目,并且按照这个数字,叶云岫打算秋收后招收新兵四千人,保持山寨三万兵力。所以趁着现在,谢让干脆提前规划,将新营房按照能容纳四万人的规模建造。他叫人统一砍伐山脚下西南侧和磨盘岭之间的大片山林用作建营房的木料,腾出的地方正好规划成练兵的大校场。
这么一来,马贺便跟田武开玩笑说,寨主和大当家开始偏心了,他们山上的老营房都是石墙茅草,他们这些老家伙,谁的营房不是自己亲手建的,如今改了砖瓦房不说,居然还提前给新兵提前把新营房建好了。
马贺哼哼道:“这些新兵蛋子可够舒服的啊,人都还没来呢,就有新房子等着了。你等着,我今年要跟寨主请命操练新兵!”
田武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事实上,他也十分惊讶,原来外头鼎鼎大名的玉峰寨,之前居然只有四千多兵力,但人家甚至没有全部出动,两千多骑兵硬是降伏了他们三万大军。这都不是服不服的事了,有能耐你倒是不服啊。
并且玉峰寨的行动力如此惊人,大当家和寨主手一挥,说修建新营房,第二天人家就轻车熟路地开始动手,没几日选址、地基、取材、砖瓦窑就都到位了。然后山脚下就一天一个样,新营房一座座拔地而起。
小夫妻回到山寨半月后,谢让忙了这些日子,把这一切规划落实妥当,半个月下来,眼看着新营房初具规模。中秋临近,山寨一边张罗过节,一边也在准备秋收了。
赶在这个时候,景王派了帐下谋士到陵州来当说客,求见玉峰寨首领。
如今外头大约都知道,陵州的真正主人是玉峰寨,只是这玉峰寨首领没有像别人那样急不可耐地自立为王,他就不曾公开现身,甚至连个正经的官方身份都也有,一直是在幕后掌控全局。
于是外界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玉峰寨首领”就在陵州城中呢。
陈同升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也就什么都没提,不动声色把说客送到馆驿住下,派人禀报谢让。
小夫妻两个才吃了午饭,正预备午睡休息会儿,听到陈同升派了人来有急事禀报,谢让便起身出去。很快他噙笑走了回来,把事情跟叶云岫说了。
叶云岫趴在床上刚有了点睡意,闻言翻了个身,眯着眼睛蹙眉问道:“我记得这个景王喜欢送人黄金,这次什么好处?”
“侯爵,陵州给我们做封地。”谢让笑道。
“这次没有黄金、美女?”
“没有。”谢让憋笑。
叶云岫困着呢,没好气地呵了一声道:“他真会做人情,陵州本就在我们手里,他拿来送给我们。”
谢让在床沿坐下,笑道:“景王可能以为,咱们收了他的黄金和美女,就是默认与他交好了吧,完全一副自家人说话的口气。”
谁知碰上他们这样只认钱、不认人的。
叶云岫调侃道:“他比那个翼王大方,翼王才许了个伯爵。”
谢让笑,许伯爵那时候他们只有柳河,如今地盘扩大几倍,不得涨价么。
谢让沉吟道:“从景王的角度来说,世人重视正统正名,他是先皇胞弟、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皇室血脉上来说他比翼王还要正统,我们投靠了他,似乎就正道多了。撇开朝廷那个跑路的昏君,当下最有实力、有资格跟翼王一争的也就是景王了。如果他真成了,那我们肯定有大大的好处。景王就这么打发了一个说客来,怕还是觉得我们肯定会答应呢。”
“他们这就默认皇帝死了呀。”叶云岫道,“那我们还是皇帝招安了的呢,旁人还不是当我们山匪强盗。”
“对,我们不缺正道之名,幌子谁不会打。”谢让道,“眼下投靠景王,与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他又不替我们养兵发饷。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我们如今北有翼王、南有景王,两面夹击,若是名义上投靠景王,南边的压力暂时就缓解了。但景王素有个残暴的名声,刚愎自用,他拉拢我们,必然要从我们身上得到好处,要发号施令,拿我们当对抗翼王的一把刀。”
“不管哪个幌子,他景王在我们南边,翼王来了还不是先打我们。”叶云岫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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