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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上示意女史不许开门,手上忙碌着,嘴里随口曼应:“我现在正忙,郎君先回去吧,过会儿我去找你。”
但凌溯对她的话存疑,蹙眉问廊上侍立的人,“娘子在忙什么?”
侍立的女史自然不敢随便透露,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凌溯没办法,只得转身回去了。进了东院,越想越气恼,把满腔郁塞倾倒给了长史,“昨日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她怎么好像又不高兴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这是什么意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闷在心里,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边说边掸开了面前的公文,“真没想到娶妻这么麻烦,要不是重任在肩,我宁可这辈子一个人过,也比受这窝囊气强。”
长史讪讪眨动眼睛,掖着手道:“郎君稍安勿躁,臣看小娘子不像有气憋在心里的人,哪一次她不是和郎君直接叫板……”忽然意识到真话可能不够委婉,忙又堆了个笑脸道,“刚才娘子不是说了吗,她正忙,忙完了会来见郎君的,郎君稍等一会儿又何妨。”
凌溯闻言又不悦了,抬眼冷冷看向长史,“你的意思是我急不可待,小心眼吗?”
这下长史惶恐起来,“郎君息怒,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这样,臣再去打探打探,看娘子是真有事忙,还是接着在生昨日的气……”在太子凛凛的目光注视下,再也不敢多言了,忙转身出门,打算往西院再跑一趟。
结果刚到院门上,就见太子妃娘子捧着一叠物件进来,风一般从他身旁经过,顺便打了个招呼:“长史出去啊?”
长史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进了上房,相隔老远就听见她愉快的嗓音,“看,我做了两样御寒的好东西,你看怎么样?”
坐在案后的凌溯站了起来,看她笑嘻嘻提溜着护袖和护膝向他展示。射干是秋冬最沉稳的颜色,与他平时的公服正相配,还有这流丽的线条,细密的针脚……他忽然有些感动,却又不太敢断定这究竟是不是做给自己的,勉强压制住了心头的激动,淡声问:“是替右相准备的吗?”
是不是不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居上道:“我阿耶的用具,自有我阿娘准备,这是我给郎君做的。往后天凉了,早上出门冻得慌,早些保护上,防止你将来老寒腿。”
原本很感动的凌溯,在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时有点笑不出来了,“小娘子总是有意无意影射我的年纪,你是不是嫌我太老,配不上你?”
看吧,又来了,这男子的自尊心真是脆弱。
这回居上学聪明了,不能和他摆事实讲道理,得挑他喜欢听的说。
“年纪大些好,大些知道疼人呀。”她笑着说,“我就喜欢郎君比我年长,这样我闹脾气的时候,郎君还能迁就我。要是差不多年纪,谁也不让着谁,早晚会打起来的。”
如此一来,他就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了,甚至那小眼神里带了点婉转的意味,轻轻睇她一眼,欲语还休。
居上忙于展示自己的手艺,把他拉了过来,将护袖套在他手腕上,喃喃说:“冬日拽着缰绳很冷,把袖口收紧,风就灌不进去了。我还拿皮毛给你做了护指,像个小帽子似的盖下来,正好盖住指节……你看,这样多暖和。”
凌溯任她盘弄,她的衣服上熏过木樨,略一抬手便有暗香盈袖。珠圆玉润的女郎,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能看见她玲珑的耳垂和白腻的肩颈……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怪男子要娶亲,他暗暗想。军营中金戈铁马,哪有暖玉温香,他的前半生太冷硬了,原来这精妙的女郎,是来救他于水火的。她离他这么近,就像停在了他心上。他慌张,小鹿乱撞,感受到了呼吸困难。当她抬眼看他,坦荡地问“你喜不喜欢”时,他说喜欢。在她听不见处,悄悄加上了一个“你”。
居上哪里知道这男人有这么多小心思,兀自说着:“我不能白让郎君请我吃席,这些护具就算我的心意。”护袖试过正合适,护膝不便动手,便把东西塞进他手里,“你自己戴上,我看看。”
凌溯接过来,退后两步弯下腰,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手里捧着笏板。
可居上看他穿戴,却有另一番感慨,“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原来只会耍剑吗?”
直起身的凌溯还在低头打量,“我是粗人,怕一不小心把小娘子做的东西扯断了。”一面踱了两步,赞许道,“正合适,手艺很好。”
她得了夸奖,笑靥如花,凌溯忆起定亲之前的几次交集,头一回正式见她,是在辛家的墙外。那时她趴在墙头上,自上往下俯视着他,一露面就如艳阳照进他心里,那时起他就开始留意她了。
现在她在他身边,替他做护具御寒,他抚了抚那护膝,边沿上还绣着小小的花,这花是不是代表她自己,要朝夕与他共相随?
他心下暗自满意,大概因为想得太多,周身都在冒热气。
微扯开领口,也没舍得将护袖和护膝摘下来,略带煽情地说:“多谢你,这样为我着想,以后我每日出门都会戴着,像小娘子在我身边一样。”
居上呆了呆,发现这人像吃错了药似的。他一定是觉得她这样做,是对他有意吧?
善于感动自己也不是坏事,省了她好多手脚,居上乐呵呵说:“不客气,但愿今岁寒冬腊月里,我的真心能温暖郎君。”
边上的人听得寒毛直竖,这两位,真是一个赛一个地肉麻。
凌溯的心要化了,又进一步试探,“娘子进行辕快三个月了,我一直想问你,是否适应东宫的规矩,住得安心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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