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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不知说什么好。他到底是外人,梁无訾作何选择,他都不该置喙才对。
但他心里又有种深深的不甘,想,要是自己这些年没有荒废武功,或许能有一战之力,梁无訾也就不必为难了。
前半夜倏忽而过,月偏西山,他叫起张鬼方,仍旧坐在屋顶守夜。
在这空旷、清冷、充满鬼蜮的广场,刺骨寒风迎面刮过,一往无前。檐上结一层冷冰冰的白霜,手一碰便化了,手一离,它又像鬼魅一样现形。东风心情郁闷,往下轻轻叫道:“萨日!”
许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张鬼方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仰头问:“叫我作甚?”
东风其实就是想逗一逗他。“萨日”在吐蕃话里是厉鬼的意思。东风笑道:“你既然是‘萨日’,应该不怕鬼罢?”
张鬼方莫名其妙,东风解释说:“就好像酆都大帝一样,你比别的鬼还厉害,一叫你的名字,他们就害怕了,被镇住了。”
张鬼方虽然不明白,但听出一些弦外之音,附和说:“那就不怕吧。”东风趴在檐上看他,胸膛贴着冰冷的瓦片,觉得好像定了一些。天清一些,月光也明亮几分。
张鬼方说:“你下来坐吧,屋顶风大。”
东风说:“不要。”张鬼方便脱了外面的棉袍。东风说:“我不怕冷,你才要担心着凉。”
张鬼方冷笑道:“这样天气,谁要脱棉衣给你。”东风不响。张鬼方脱掉最外面的袍子,又脱了中间夹祅,扔到屋顶上说:“给你垫着。”
东风便伸手去接。手指相碰的一刹那,殿门里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门闩抽动的声音。每个动作都放得极轻。
东风一时僵住,皱眉想:“是谁这么不要命了,半夜出来送死?”
慢吞吞地,殿门打开了。东想要把那不知死活的小道斥回去,不想一低下头,门内站着的竟是徐于机。
徐于机提背着一个小包袱,双钩系在腰上,鞋子提在手里。没想到在这里就被发现了,他强自镇定,冷着面孔问:“你们在作甚?”
东风拿过半空中的夹袄,神情自若,打量他道:“你要给清莹师妹请大夫?”
徐于机不响,东风拖长声音说:“哦……你半夜出门,又是想去茅房?”
徐于机道:“不是。”东风说:“那你要去干嘛?”
徐于机咬咬牙,说:“我、我要去水井。我怕他们起来、没、没有水喝了。”
就在白天,张鬼方才挑回来几大桶水。一时喝用是绰绰有余的。东风静静看着他,张鬼方则听得一乐,问道:“你去挑水,空着手去,用什么装呀?”
被轻易揭穿,徐于机面色涨红。但他生怕惊动同门,不敢大声说话,只哑着嗓子说:“你们不要管我。”
东风沉声道:“你是要逃走,是吧。”
到底是个半大少年而已。何况徐于机一直得师父青睐,没被别人训斥过。东风冷下声音,他便把头低着,看自己的光脚。
东风又说:“你提着鞋子,怕别人听见你脚步声音,是吧。”
徐于机往后缩了缩。东风嗤笑道:“缩头乌龟。”徐于机惊怒交加,抬起头道:“你!”赶紧收住声音。东风说:“我讲错了么?师妹还躺在里面,师弟的大仇没有得报,大家走不脱,你就想要自己跑了。”
徐于机颤声说道:“我、我凭什么要和他们一齐死?”
东风笑道:“要是今夜别人想走,我不会说这样的话。但你自己明白,梁掌门想要传位于你,你也总和师姊较劲,心里是想做掌门的。真正碰到事情,却做了逃兵,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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