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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舒川立刻预感到不妙……
看样子,罗芮侠这边怕是瞒不住了。
刑警叫徐近洲,是重案调查组的副队,之前在尸体案发现场见过赵舒川。
“你好,赵舒川同学,我是调查你弟赵舒河那起案子的警员,找你是想要了解有关你弟的一些信息,能耽误你一会儿么?”
罗芮侠不笨,一般警察主动找上门说明案件的严重性,立刻产生了一丝不安。他问:“阿河怎么了?”
徐近洲看了赵舒川一眼,在掂量着要不要告诉罗芮侠——赵舒河的死讯。
赵舒川却先一步开口:“阿河死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天雷硬生生的劈在了罗芮侠头顶,脑袋里顿时轰鸣不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舒川,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可赵舒川的脸上就像刚从河水里打捞上来,冷的刺人眼仁,没有任何表情。同样地,也找不到任何悲伤的表情。
罗芮侠第一次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他的冷漠让他对赵舒川生出一丝恐惧。
仅凭罗芮侠丰富的面部表情,赵舒川就猜到了他此时此刻地心理活动。赵舒川不着急替自己辩解什么,从容的打开了门,将徐近洲让进屋里。罗芮侠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好在徐近洲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赵舒川都能应变。征得赵舒川的同意后,徐近洲又进到赵舒河的房间,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后才出来。
把徐近洲送走后,赵舒川准备关门,撩起眼皮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外的罗芮侠。
罗芮侠背对着他,少年从后面看上去又高又瘦,书包规规矩矩的背在肩上。那一头的短茬,和刚见面时那会比,短短几天而已,长了许多。
赵舒川挑了下眉,问:“还写作业么?”
罗芮侠没有回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和平常比起来,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过分。赵舒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走到罗芮侠后面,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人转了个方向。
罗芮侠眼睛通红,几滴顺着高挺的鼻梁“啪嗒”落在胸前的校服上……
赵舒川皱着眉看着他,这时楼道里传来人上楼的脚步声,赵舒川二话没说,拉着罗芮侠往屋里走,随手关上了门。这下好了,罗芮侠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时机,上前一把揪住赵舒川的领口,质问他:“阿河死了,你昨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芮侠说话时,眼泪还不住往下流,他抬起手臂,随意擦了一把。赵舒川本就瘦,衣领被扯开,颈子以下的皮肤暴露出来,白的几乎透明。
赵舒川抬起眼皮,少年的反应跟他预期的一样。他并不恼,淡淡地开口:“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愿意以后跟我生活吗?
罗芮侠突然松开揪住赵舒川衣领的那只手,用满是失望地眼神看着他。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赵舒川么?”
“我感觉我不认识你了,阿河死了,你竟然…”
“竟然什么?”赵舒川冷笑一声,“竟然没哭?”
罗芮侠吸了吸鼻子,瞪着他。
“你以为我不难过?偏要哭的跟狗一样就证明我真的难过么?”说着,赵舒川眼尾泛起了红光。“你别忘了,他是我亲弟弟,是跟我从同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我连他有多少根头发、身上几块疤都一清二楚。我不难过?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我没有流他妈的那几滴眼泪?”
赵舒川奋力地低吼道,试图把心里那点不痛快发泄出来。与其说这番话是说给罗芮侠听的,倒不如说是强调给他自己听的。虽然这些话原封不动,都是他从日记里搬来的。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一字不拉的记了下来。
老实说,对于赵舒河的死,他的的确确没有那种和亲人生死相隔的锥心之痛。可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毕竟这个身体里流着的血,是真正的“赵舒川”的血,那层永远无法消除的血缘纽带摆在那里。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虽然这一切并非出自他本人意愿。
赵舒川依稀记得,他在看到赵舒河尸体的时候后,那股呕吐欲并不来源于对腐尸的生理排斥。那种看到尸体后的眩晕以及窒息感勒紧了他的喉咙,头更是疼的让他有了晕厥的欲望。
就算如此,又如何?赵舒川心想:即使他占用了赵舒川的身体,也没有义务要扮演成一个好哥哥的形象,用一顿鬼哭狼嚎来宣泄自己对亡弟的不舍。
罗芮侠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心思没有赵舒川那么重。第一次见赵舒川这么声嘶力竭的失控样子,少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罗芮侠意识到是自己看待事情太片面了,他跟赵舒川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一直到现在,可以说他是最了解赵舒川的人了。赵舒川这段时间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可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质疑自己兄弟的人品。
赵舒河是赵舒川唯一的亲人,现在他死了,赵舒川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想想自己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蠢话……罗芮侠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罗芮侠红着眼睛。“我知道,你比我更难过。”
罗芮侠紧紧攥着拳头,“对不起,阿川。”
赵舒川根本没想怪他,不过罗芮侠现在的反应也是他预期的。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写作业吧。”
作业结束后已经到了饭点,虽然罗芮侠强烈表示想要留下陪他,可赵舒川还是把少年打发走了。因为他有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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