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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是为大周与漠北王廷结秦晋之好,求得两地长久和平,”静泓颇有安慰她之意,“佛祖普度众生,我等此去漠北,也是为弘扬佛法、在草原传道,佛法在何处,我的故土便在何处。”
静泓不愧为“静”字辈僧侣中最聪慧有悟性之人,即使知晓与他日后见面的机会不知凡几,即稚陵仍旧忍不住叹道:
“静泓师弟之悟,我再多修十年也未必能赶上,既如此,我便祝愿师弟此行顺利。只是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如当年与师弟同赴临漳那般,为老弱贫衰们赠粥施药了。”
说的是几年之前,临漳闹了饥荒,为彰显皇家恩德、为皇家广布霖泽,弘光帝曾命作为皇家寺庙的宝川寺派出僧侣前往临漳施粥赠药。即稚陵本不在出行之列,可她实在想要亲自表达善心,便央了静泓,悄悄带她前去。
也因着这次临漳之行,她与静泓便比其他“静”字辈僧侣多了几分亲近。
一说起此事,静泓这才抬眸,那一向平静无波的深棕色眸子望向了她佯装惋惜的双目,又是一顿,方才回道:
“居士心怀大善,日后多得是行善积慈的机会。只是,静泓无法再陪在居士身边,为居士排忧解难了。”
临别赠言,难免多了几分恳切。
即稚陵与这个年纪长过自己几岁的“师弟”一向颇为投缘,多寒暄了几句,又顾着自己这般耽误太久难免“恃宠而骄”,便匆匆告辞。
再赴碧仙殿时,此处已然全无即稚桢的踪影。
碧仙殿乃弘光帝当年专为即稚桢所建,一砖一瓦皆是煞费苦心,即稚陵每年寥寥数次入宫向弘光帝请安时,每每路过,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如今,为了做戏做全套,弘光帝也舍得了这突患恶疾的掌上明珠移宫,让自己这个冒名顶替的妹妹,鸠占鹊巢。
收拾洗漱完毕,坐在弘光帝斥重金为即稚桢打造的妆台和鎏金铜镜之前,即稚陵仍旧是心中惴惴。
今日即墨浔赠予“即稚桢”的那枚雕兔,一早便被她珍而重之地收在了妆奁最外层,一打开,便能见到。
她到底没有将这兔子“还”给即稚桢。在即稚桢提出那匪夷所思却值得回味的提议后,她佯装思忖,却是趁着在场宫人未及反应,转头便小跑出了碧仙殿。
毕竟她的身份已然今时不同往日,即稚桢和隋嬷嬷等人,不敢明目张胆对她如何。
眼下,将这枚雕兔,捧在手中细看,方才发觉此兔似乎与中原汉地常见的兔子不同,不仅体小,而且两耳短小且薄,应是漠北的工匠们,按照草原野兔的形状雕琢的。
只是……即墨浔为何会特意赠这兔子?
“赫弥舒王子倒是有心,”她的乳母韩嬷嬷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惑,适时张口,“这兔,便是公主你的生肖。”
是她的生肖,也是早她半个时辰出生的双生姐姐,即稚桢的生肖。
“若是奴婢没有看错的话,”韩嬷嬷柔声道,“此兔,应当是由象骨雕成的。”
“象骨?”即稚陵在雕花铜镜里看向自己的乳母。
“公主忘了,奴婢本是出身商贾?未出嫁时,奴婢也曾帮家中料理过一段时日的生意。象非我中原兽类,象骨更是稀有之物,只能经由西域商人以数倍溢价传到中原,”韩嬷嬷又沉思了片刻:
“西域商道,如今早已尽数落入了漠北王廷那乌耆衍单于之手,赫弥舒王子以这象骨雕兔为礼赠予公主,意在表示他将以漠北之大,全力爱护公主。”
韩嬷嬷这样一说,即稚陵只觉得手中的兔子,明明身如轻燕,又忽然力重千钧。
弘光帝身体力行,倾大周之力娇养即稚桢;如今“即稚桢”尚未出嫁和亲,便得到了未来夫君以整个漠北爱宠的重诺。
若是即稚桢没有突生恶疾,一切又该是如何顺风顺水呢?
而如果她真的答应了与即稚桢的交易,待到即稚桢病愈,这位千恩万宠的大公主,就会远赴漠北王廷,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
那时候——
她们俩到了承明殿外,稚陵抬眼果然见到院墙拦不住的满树浅紫色楝花。风一动,有护花铃清脆地响。
只是……果然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承明殿是宫中禁地,无令不得入,二位请回吧。”
稚陵踮起脚看里面,什么也没看到,反而一阵头晕心悸,拉着魏浓说:“那咱们走吧?”
偏偏此时,从殿中扑腾着飞来一只锦绣斑斓的鸟儿,不偏不倚,停在稚陵的肩头。
第69章第69章
稚陵吓得懵了懵,好容易反应过来,侧脸看去,只见这只鸟儿,乃是一只雄雉鸟,羽毛五色斑斓,华丽锦绣。再仔细看,才发现,此时鸟喙还衔着一支玫瑰金簪。
稚陵僵着身子,魏浓笑吟吟地说:“这鸟儿还很亲你。”
稚陵干笑一声,倒有些不敢动,生怕惊到这鸟儿。
雄雉鸟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左右四顾,稚陵试着抬手抚了抚它光滑如缎的羽翼,见它竟还颇享受似的将脑袋靠过来,稚陵慌忙收了手,生怕它衔着的玫瑰金簪子扎到她。
魏浓也连忙趁机想摸一摸它的羽毛,谁知这雄雉鸟哗啦一下,扑腾起翅膀,腾空飞走了,愈飞愈远,叫魏浓哎哎几声没追上,十分气恼地在原地跺了跺脚:“这什么丑鸟,怎么还看人下菜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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