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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坊车夫还嘀咕了句,怎么挑这么个日子去秩山。秩山是有名的乱葬岗,那些没有人收尸的,进不了家族陵地的,亦或者死刑犯,都埋在秩山。下了马车,避开山下一片的乱葬区,林昭昭和归雁顺着小道上山。小半个时辰后,她坐在石头上歇会儿,拿水囊喝过水,太久没爬山了,体力不支,换到五六年前,一气儿爬到山上都不带喘的。循着记忆,林昭昭找到那块坟,几年不见,它一旁多出一座新的无字碑,应是也有人发现这风水宝地,便过来和它做邻居。这倒难得,在秩山下葬的人,愿意把人往山上埋的,还是极少数,多的是被丢到山脚下,就这么风一卷,尘一掩,化成一抔黄土。想来这世上,还是有情人多吧。收拾完坟前枯草,归雁好好将墓碑擦干净,虽然墓碑已经旧了许多,还是能见墓碑主人的名字,林晴。林昭昭拿出路上买的纸钱铜盆。“阿晴,我来看你了。”火光舔舐纸钱,烧成灰烬,林昭昭神色沉重,归雁蹲下来,跟着一起烧纸钱,过了一会儿,归雁忍不住抬袖擦擦眼角。扫完墓,林昭昭和归雁没有久待,看着过了申时,就准备下山。下山比上山轻松许多,不怎么费力费时,两人就走了大半的路,绕过一株枯木,却听就在拐角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人估计还不少。秩山上一直很安静,这点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归雁受惊,林昭昭轻轻牵住归雁的手。只是,林昭昭拿捏不准这些人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秩山虽然偏僻,到底皇城脚下,这些人不可能是山匪,她也总不该那么倒霉,久久出一次门,还遇到话本里才会遇到的事吧。正当林昭昭犹疑不定,归雁却后退一步,突的“啪嗒”一声,踩到一根枯枝。只这么点动静,拐角边有人喝:“什么人?”是上京口音。无法,林昭昭牵着归雁走出来。便看山坡处,身着红衣黑甲的禁卫军四散着,似乎在找什么,为首男子身形高挑,面容儒雅清俊,看着有点面熟。但看是官兵,叫林昭昭和归雁大松口气。那男子问:“你们是何人,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在这里做什么?”林昭昭一一道来:“我们是北宁伯府家眷,午时到的,为祭拜友人。”正经人家怎么会葬在乱葬岗,男子皱眉。林昭昭又说:“不敢妨碍大人办事,我们雇佣的车夫在山脚下,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和我们过去问问看。”话音刚落,她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声:“怎么了?”拦在她面前的男子侧身,对身后道:“将军,是两个女人。”林昭昭抬眼看去,眼前一黑,那颀长身影不正是裴劭?她记起来了,难怪说那男子眼熟,原来是那天在隔间看到的,除戴澜元外的另一位大人,所以这人马是裴劭的。裴劭阔步走来。他身着玄甲,显宽肩窄腰,腰悬一柄长剑,脚踩黑色软缎长靴,利落若出鞘的刀,见着林昭昭,他眉梢一抬,狭长眼眸中,目光凝住。迎着他的目光,林昭昭福身:“公爷万福。”裴劭一手拇指按在腰间剑柄上,抿着嘴唇,没应声。是不是这周围人太多,最好和裴劭装作不认识?她想着,道:“不知公爷还记得否,我是北宁……”只看裴劭嘴角微动,似乎是舌尖抵了抵脸颊,忽的道:“不记得。”他侧过身,又对前头那个儒雅的男子道:“这两人可疑,把她们看管起来。”林昭昭:“……”这还不如山匪呢!护送平生不做亏心事。……裴劭说的看管,就是不让她们走,只能留在原地。这疯狗。林昭昭坐在石头上,扒着石缝里的顽草,早知今天出门,会遇到这等倒霉事,她宁可缩在伯府里当个鹌鹑。把裴劭绑起来,咣咣抽他两耳光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显得格外诱人。可形势不由人,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环视四周,停在远处,地上摊开一张地图,裴劭手上正拿着一根长树枝,沿着地图路线点来点去。他嘴唇开合,在指挥着什么,神情笃定,目光如炬,那是长期运筹帷幄积蕴的底气,叫人看一眼便不由信服。其余禁军三卫的三个统领围着地图,俯首听他的交代,不敢错过一个字。不知道在战场领兵打仗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略微侧过脸来。林昭昭收回目光。一声令下,禁军分成四队,裴劭自己也带领一队,朝不同的方向搜山,原地倒还留了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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