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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位为首的林自清,快四十岁的男人,竟只有三十出头的样貌,修长身材,白净面孔,若说林停云是艳丽,那他则是英俊,看他如此,谁又能想到竟是铁石般的心肠?只是可怜了父皇,一生一世就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想到这里又思及琴音,心中更是恨极。
这几年他处心积虑结党成朋,为的就是早日解决掉我这个傀儡,可无论如何又了不了一桩心病。
三十年前,当时我父皇还未登基,当时的神明太祖,也就是我的祖父,为了和北方蛮族对抗,在北方边境建立了军镇,将三分之一的兵权交于当时的镇国将军雷震天之手。本想手中多数的军队仍可节制他,却没想到林自清掌权之日为了讨好雷震天,竟又给了他数目众多的兵力,如今细算起来,已占了天下兵马的一半。
五年前雷震天病死,世袭爵位传给了他的儿子雷君远。谁知他态度暧昧,对林自清的所作所为从不有所表示,既不见赞成又不见反对,林自清有心废帝,却怕雷君远以此做借口与他一争长短。如今他虽然荒淫,可此等大事却不会怠慢,自然是放在了心上。这次灭了施佑,只怕也是有此考虑,想借机一探雷君远的态度,所以在北部动兵,可雷君远却真沉得住气,硬是一句也不曾说起,甚至不上与此有关的奏表,把林自清急了个团团转。
恐怕我还要感谢他,若不是有他这肉中刺,林自清只怕早已称帝。
可林自清如今有林停云辅佐,也万万不可小觑;至于雷君远,是要观望,还是想自己一享天下,众说纷纭,实难揣测。
不过再三个月我就满十八,是亲政的年纪,届时雷君远就算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也一定会亲来,林自清恐怕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吧?
我心中计量,眼里看着林自清在朝堂上颐指气使,诸事指点。有人巴结,有人讨好,有人隐忍,有人愤慨,谁又比我这个坐在最高处的人看得清楚?
看着李师傅沉痛的模样,我心中虽有不忍,可也只得压住,在断定谁才可靠以前,一切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上可有异议?”
林自清问得坦然,居然是要我这个皇帝来提”异议”?分明已是他的天下,他的江山。
我不说话,只是傻笑,偏又想到他对琴音做的那些事情,竟有些失了平常心,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监国做主就好。”急忙如此掩饰过去,心中仍不平静。
心浮气躁,实为大忌,怎么偏又犯了?
难道已经忘不了那个月夜下抚琴的人?究竟要如何救他?断断不可看他再这般下去,身心受折,他还能忍得了多久,若要营救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我如今身无门路,又要怎么帮他?
在心底暗叹一声,只能强自压抑再做计量。
这样想反倒好了,早朝也就被我撑了过去。
接着又是上书房的时间,被他们扶着过去,抬着步辇顺着宫墙折了几折,就到了书房。李师傅只怕没想到这几年他教的功课从没白费,简直是烂熟我心。
一入门来,就看到径自掌嘴的太监。这个我到是认得,是宫中的太监副总管,平常做事谨慎,却不知道是不是林自清的耳目。
再看就见林停云冷着脸站在一旁,拧眉道:“行了行了,做什么掌嘴,我又没说什么。”
那太监听了这话,方才站了起来,低垂的脸上红肿的一片,嘴角也见了血,可神色仍是万般讨好,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停云。他这一起身,我方才看了清楚,见他三十七八的样子,稀疏的眉眼,无须的下巴,模样是平凡得很,恐怕了让人过了几眼也从不记得。
可我却是知道他的。这宫中的奴婢,以太监总管怀贤为首,都是林自清在宫中的耳目,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林家便立即知晓。
可这人却不是,他名叫怀德,在宫中沉浮已将近三十年,从二十年前当上这副总管的位置,任改天换地,物换星移,一直是风雨不动,处之泰然。
如今这个人物,却被林停云在书房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着。
林停云看着他也不答话,目光凉飕飕的,像熬了冰凌子,全然不见昨晚那般的温妍容色。怀德便又跪下去求饶:“林公子,奴才真的是不知道!您说要找人,奴才是宫里宫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可是奴才们实在是愚笨,连个影儿也没找到,请公子责罚。”
说着便又开始掌嘴,一下一下都用了真力,原本红得吓人的脸,马上成青紫,可还是不停的打下去。掌掴的声音响在书房里孤寂的起落,连李师傅看得都脸色惨白,更别说其他跪了一地的小太监宫女,林停云倒真狠心冷眼瞧着。
我暗忖应该是在找我,却无法开口,只是走了过去,对着那太监笑,“你这人好奇怪,无端打自己做什么,难道不疼吗?”
怀德这才看到我,忙不迭的请安,一边道:“这自然是奴才们的错,连公子交代的小事都做不好,实在是有负所托,心里惶恐得紧,疼一疼好过些。”
“这样啊。”我又看林停云,“小云,今天李师傅没讲课吗?干什么大家都跪在这里?”
话一出口,林停云便瞪着我瞧,原本秋水滟泓的美目,在接触到我眼睛的时候滚烫得吓人,灼灼的燃烧着,忽又多了忧伤,黯然销魂,说不尽的憔悴堪怜。
我心中却清楚,恐怕是见了我这双相似的眼睛,想起了”筝”,此时他怕是已心乱如麻。
不多时果见他身子一旋,就这样撇下众人带着随身的侍童离去。刚见他出得门去已经有几个小宫女吓得哭出了声,其他稍微伶俐些的,连忙扶了怀德起来,也有人去拿药来给给他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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