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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康嬷嬷顿了顿,叹息,又点头,“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定然不会让姑娘被人说闲话。”
黛玉却摇头,踟蹰着移向屋后供着的小佛堂,缓缓跪下,声声带泣:“林黛玉不孝……只能在菩萨面前许愿,若外祖母真的病了……外孙女情愿折去半寿,祈求外祖母早日痊愈,福寿安康……”
“姑娘!”丫鬟们都急了,“折去半寿”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许言儿,何况姑娘身子本就娇弱,弱风扶柳的,万一有个什么……
康嬷嬷却拦住乱成一团的小丫鬟们,神色严肃:“姑娘是诚心许了愿,你们快去吩咐厨房,从今日起姑娘的膳食一律用素,半年儿荤油都不能沾!”
“……是,嬷嬷!”丫鬟们咬咬牙,各自去安排,除了不沾荤腥,鲜亮的衣服也要收起来,可是——姑娘到底为什么不肯去荣国府?又为什么要为那边的老太君取下这样的愿?
黛玉不肯去荣国府,而其他的人——蘅芜苑里,宝钗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急色:“莺儿,你确定旺儿把消息传出去了?”
“肯定!”莺儿点头,却又摸不着头脑,“但是好奇怪啊姑娘,刚刚我再去看的时候,外院的人都换了,原来那几个都是二奶奶的人,可现在,眼瞧着……”
宝钗淡淡接下去:“都换成了二夫人的人。”
“姑娘您怎么知道的?”莺儿惊了,自家姑娘一向端庄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而且,最诡异的是,姑娘连“姨妈”都不叫了,直接来了句生疏的“二夫人”。
宝钗并不答话,只在心里暗暗焦急,希望云儿那傻丫头能乖乖听话一回——宝钗让旺儿告诉湘云的,只有一句话: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儿,千万不能来荣国府!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一会儿,湘云便熟门熟路地推开了宝钗的闺门:“宝姐姐,我来了!”
宝钗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扯过湘云,咬着牙儿,几乎掩不住怒色:“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家呆着么!”
“我、我……”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宝姐姐,史湘云吓愣了,半晌才挣开宝钗抓得她发疼的手,咬着嘴唇,委屈不已,“老太君病了,我怎么能不来看?可是据说太医还在那里围着呢,我不方便进去……宝姐姐,老太君到底怎么样了,病得重不重?”
宝钗不语,只是坐着默默叹气。莺儿这才有些弄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连忙道:“姑娘别急,我再去打听打听,没准儿还能——”
“不可能的,从内到外三道门子,定然已经全换上了二夫人的人。”宝钗暗暗捏紧了满是汗珠的手心,心中明了:都换成了二夫人的人,也就是说,她们出不去了。无论是她,还是湘云。
又是良久,宝钗起身,吩咐:“把灯笼都点起来,今晚,我们不睡了。”
“宝姐姐……”湘云依然不明所以。
宝钗瞪她一眼,严肃得让人害怕:“你也不准睡,否则,别怪我拿簪子戳你!”
入夜,蘅芜苑灯火通明。
同样是入夜,大观园里亮起了一排排灯笼,蜿蜒曲折于亭台楼阁之间,划破浓重的夜色,宛若一笔鲜血般的嫣红。
哭泣声、鸣冤声凄然,迎春怯怯地看着司棋被押下,还不能动弹的宝玉椎心泣血般的目睹着晴雯被拖走,惜春跪在佛堂里默默念经,探春捂在被子里咬牙哭泣,贾素瑶冷眼旁观——好一出故意为之的大戏。
红灯笼一路走过黑漆漆的潇湘馆,眼看就要来到蘅芜苑。
莺儿完全明白了,脸儿发白,气得发抖:“这是什么意思?她们自己抄检无所谓,怎么能抄到亲戚头上来,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宝钗冷漠地看着,终于明言:“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云妹妹给宝哥儿做妻,我做妾的意思。”亲戚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再遮遮掩掩全着面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宝姐姐?”湘云大惊,她只是单纯的来看老太君,跟二哥哥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场“抄检”,是对着她们的?
莺儿气得咬牙,忽然一把掀开宝钗的衣柜,指着里头半新不旧的衣裳:“姑娘清清白白,她们难道还想栽赃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宝钗冷笑,这场“抄检”,摆明了就是要毁她薛宝钗和史湘云的名节,然后荣国府拿着这个大把柄,逼着史家把嫡长女嫁过来,逼着薛家让嫡长女做妾——好个如意算盘!
“宝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眼看着那排红灯笼越来越近,湘云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死紧,如果荣国府真想毁她的名节,她史湘云现在就把自己挂死在蘅芜苑的房梁上!
“也不是没有办法。”宝钗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院中。
黑漆漆的院子角落里,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旺儿小声急唤:“薛姑娘,史姑娘,二奶奶让我送二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贾家最想要黛玉,黛玉不肯来,才栓了湘云;至于宝钗,王夫人的如意算盘是:栓在大观园里养老了,然后给儿子做二房。这样,权也有了,钱也有了。
忙出逃忙中入瓮巧相遇巧里结缘
都火烧眉毛了,也顾不上矜持金贵。旺儿丢过来两套小厮的衣裳,宝钗拉着湘云赶紧换了,还抹了些煤灰,将细白的脸儿弄得灰扑扑的。湘云很是难受,一个劲儿地抹,宝钗赶紧牵着她的手,又担忧地望向莺儿。
莺儿催促:“姑娘快走,别管我们!难不成他堂堂荣国府因为找不着人,能就为了咱们几个奴才把事情往大了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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