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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寰宇收起手机折返回去,交警大队的民警正好说歹说地劝着抱住王植大腿不肯撒手的老人:“大爷,您别耍赖啊,有什么话我们站起来好好说,您看这给马路都堵死了。”可他对于交警所说的话是置若罔闻,立即腾出一只手来猛拍水泥马路:“哎哟撞人了呀!我这把老骨头啊!”王植想把腿拔出来,但老头活像个挂件,他往哪边挪就跟着往哪边倒,急得他直抖腿:“就是啊大爷,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您先让我把车挪了给后面的人腾个道——但不对啊,是您自己闯红灯撞上来的吧!这、这、这一带都是有监控的哦。”
沉寰宇拍了拍王植的头,自己蹲下来对老人说道:“大爷,没有及时刹车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不如这样,我们刚好要上医院,您呢,就跟我们一道去做做检查,是腰酸了还是腿痛了,检查费都由我来出,行不行?”老人就是什么都不肯听:“我不管,赔钱吧你。”
沉寰宇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皮夹子,老人虽然还在装哭,一双眼却咧开条缝,推着额头折出层层迭迭的褶子,恨不得钻进去看看里面放了多少现金:“诶唷……我的头……”结果钱没瞧见,一个反着光的物体就贴到了眼前——是警察证上镶的警徽。
“大爷,我给您做个担保,要是去了医院我不给您钱,您就上这儿来找我的上司……”话还没说完,老人已经迅速起身:“不早说是警察。浪费我时间。”
终于脱身的王植着急忙慌地挪车去了,没得手的老人也丝毫不觉紧张,拍拍屁股就打算开着灰色的“老头乐”离开,但因为他先闯了红灯,后又碰了瓷,民警说什么也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把车子扣押下来是基本:“等你家儿子去交警大队交完了罚款才能开走——沉警官,你快去忙你的吧,真是耽搁你们不少时间。”
沉寰宇冲他们挥挥手表示不要紧,上车后便教育起了王植:“你得学会自己处理这种事,要是我不在身边呢?你是警察,这两个字光说出口就有分量了,不是特殊情况你得学会用这个身份去压人,别傻乎乎的。”年轻男人连连点头,说道:“明白了。不过,师父你有时候还挺腹黑的……”沉寰宇疑惑地看向他:“腹黑?那是什么意思,一肚子墨水?”王植才想起他们间的代沟,不由得笑出了声,附和道:“对对,师父你啊,就是一肚子墨水。”
“竟然是这个意思啊……”沉寰宇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心想自己果然是落伍了,连别人夸奖的话都听不懂,而且今年局里又添了许多年轻人,他不能不抽空“与时俱进”一下,以后才不至于跟他们、跟女儿没有话题可聊。
到达医院后,在门口等待的警察匆匆领着他们上楼,十几度的天气在室内热出了一头汗也来不及擦:“李讨的案子是市局负责的,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你们。他现在正在icu接受抢救,我们赶到病房的时候人已经失血性休克了,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
今天原是李讨出院进看守所的日子,本该由管辖医院这片区域的派出所负责对接押送,但谁也没料到李讨会在临近出院前遭遇袭击——令人吃惊的是,行凶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天天前来照顾他的妻子。
“她寻死割了腕,好在没有划到动脉,医生及时给她缝合了伤口。唉……真是人有旦夕祸福,我们都眼熟她了,住院这么些时候几乎一天不落地全过来陪护,跟打卡上班似的。先前李讨在里面嚷嚷着要她进去帮穿衣服,我跟另一位同事按规定简单地搜了个身就去办出院手续了——没有女警我们搜不了太仔细,刀估计是贴身藏着的。”
“当时还有个警察留在里面监督,事发时想去制止,结果被误伤了,幸好不严重。”说话的警察停下脚步,努了一努嘴:“喏,在那儿坐着呢。”
短发女人神情麻木地坐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她仿佛老去了很多,白发生硬粗糙地长出来,断断续续地覆盖掉了原本的黑发,像把乌云裹在了头上,底下一刻不停地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打湿了裤管,却是来自于别人的身体。她丈夫的血。
李讨该死,但得是在接受完法律的制裁之后,他若是立即死了,很多有机会得到的线索也将随着他一块儿被掩埋。
宁竹安在床边坐着,弯腰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起下巴富有耐心地等待周呈接听电话。科技发展的好处体现出来,虽然人无法见面,但是他们还能自由地交流。
电话一接通,女孩儿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自己的现状:“这里真好,老板人好,给我安排的住处也好。等生活彻底安稳下来,我就搬去跟舅妈住——我早晨还去医院看望外婆了。”
周呈趴在厨房的窗台上高兴地沉默着,听得很认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从缝隙中长出的小野草,待她说完了,他才开口:“小宁,我准备辞职不干了。”宁竹安看着自己垂在床边错开来晃荡的双腿,怔了一怔,随即平和地说道:“大周,我支持你……谭有嚣那儿就是个狼窝,你不一样,别再继续跟他们混下去了。何况……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应眠一旦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不用担心我。”与此同时,楼下多出了辆黑色的商务汽车,周呈眯起眼睛一看,认清了那熟悉的牌照,而从车里面走下来的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他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来得远比他想象当中快。他用手从洗碗池的水盆里撩了一捧清水浇在野草身上,末了轻轻合上窗户:“小宁,之后除非我主动打电话给你,你都不要再联系我了。”
宁竹安似懂非懂,但是不等她回答,那边就已经果决地挂断了电话,她下意识想再打过去,但由于想到了男人说的话,终究还是只能忍住。
趁他们没上来,周呈拆出手机卡,把它直接扔进了下水道。至于手机,他则是在关机后用力抛到了储物柜的夹缝里。
等把这些处理好,门刚好被敲响,打开后,带头的人因为和他认识,所以话说得还比较客气:“周呈,嚣哥想请你去郊区的房子暂住一段时间,说回来之后有事要找你解决。你呢,别让我们难办,老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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