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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周岁宴不铺张,只请了戏班子来府中,邀了族中亲眷在外头做流水席,内间以洪家为上座。而洪玉是沈家主母,娘家来人,既要叫他们放心,叫其余姊妹兄弟瞧瞧自己如今过的不差,还要在沈家家族这边给足夫君的面子。因此这样一出宴,安排起来也是累人的,大人们忙得是团团转。
沈洪两家族中孩子不少,刘溪鸰掺在其中,也少不得充当个支客陪客的角色。这几日,洪玉使唤刘溪鸰使唤得尤其顺当,没事便唤她去那花厅里陪妇人女眷们杵着,有事的话则是唤她满场跑,左一句“阿鸰,老太太那珠子不晓得掉哪去了,你带翠芳去花架子那找找”,右一句“阿鸰,沈家的某某来了,寻不着路,你去迎迎”,用的得心又得手。
虽说她一向好用,但这几日里也是真给她把腿儿使唤细了,满园子听着阿鸰长阿鸰短。
就连洪家老太太都忍不住护道:“你这样颐指气使的使唤我们阿鸰可不成,这也就是她脾气好,换做是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个黑心的舅妈!”
洪玉眼珠子一转,佯哭道:“我原是想着祖母整日里惦记这丫头,寻个由头才好叫她在您跟前多晃悠,不说巴心巴干,但也是废了些子脑筋。这下可好,弄巧成拙了不是?惹得人说我黑心刻薄了!”
老太太一愣,啐道:“好你个大丫头,主母当的心眼子活泛成这样,这脏水说泼便泼在我头上,怎地,又成我的不是了?!”
刘溪鸰踏门而入,见众人笑得不行,一脸莫名。
半月后,洪家人又浩浩荡荡回到了江西。
临走时,那洪思廉难得露了个脸搀着老太太上了车,又特下来跟沈家一行人一一道别,相比来时的无声无息跟在后头,这下倒是显眼了许多。
他刚搀着老太太坐稳,老太太便隔着车窗招呼了刘溪鸰上前,面上嘱托了好几句,小手握着这么一拍,才放了帘子。
至此,低调如斯的沈家宴落下了帷幕。
这一日,洪玉得了闲,单独叫了刘溪鸰来内院吃茶,“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瞧着你都瘦了。”
刘溪鸰也笑答:“舅妈才是最辛苦的。都是家中事,我若不做点什么,倒是不该了。”
“你瞧,到底还是体己的人。”洪玉笑把她上下瞧了一阵,“如此我也放心了。总怕你在外面跑了一阵儿,性子野了,但好在你这底子好,根子净,不愧是北冀伯的女儿。”
这话一出,刘溪鸰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古怪。正不知如何作答时,沈舜也来了这屋中。
他一落坐,三人的氛围顿时有些不同,倒是洪玉极快地进入了真正的谈话:“阿鸰,你觉着我那五弟的儿子戎哥儿如何?”
刘溪鸰心下一惊,嘴上还是先答道:“嗯,戎表哥才思敏捷,恪守礼教,像极了我念书时候的夫子。”
“他书念的一般,但人不错,是个实心眼的。我倒是忘了同你说,我这侄儿是个小古董,没成想这几日相处下来,倒是对你……”洪玉说到这儿又是一笑,“这话原是不该同你说的,可你父母皆不在,我同你舅舅,我们原本对你和戎哥都是知根知底的,做主定下来也快得很。”
刘溪鸰一怔,什么?他瞧上自己了?不可能吧?
这多委屈人家高门子弟!见洪玉慈祥地把她望着,那话到嘴边也转了弯:“那,那这么说,舅妈说的‘定下来’是?”
洪玉轻轻摆手:“纳娶过门自然还早着,这会子同你说说,也是你舅舅的意思。他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说来你听,是叫你心里头有个数,这门亲事我们都觉着不错,若是这几日定了,届时两家有个说法。”
沈舜也在一旁颔首:“我瞧你这些日子你同洪家的人相处的不错。若是日后嫁过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趁着沈奇周岁,沈舜也细细观察了那洪家人。百年高门,行事做派规矩板正,也未曾有苛责打骂下人一事,而那洪思廉也是个正派的孩子。
沈洪两家离得远,自他和洪玉成婚以来,多是逢年过节书信及礼品往来。若不是有儿子周岁这一事,他也没个这样实在相交的机会,心下也确实服气自家夫人这主意。如她所言,放心,亏不了这外甥,确实比嫁给那不知根知底的人强。
所以,若说远嫁,这却并不算远嫁了,何况洪氏一族对沈家将来也是颇有助力的,以后也少不得有些来往,亲上加亲也是不差的。
洪玉点头:“我娘家人也好,沈家人也罢,都瞧见了你在这府中操持支应的本事,你也算给我争了气,没个说你不好的。如此,我家老太太也是放心叫你做大娘子的。”
说罢也颇有些得色,老太太起初还不愿,说是孤女一人不好养活,娘家也如何如何,但洪玉母女好说歹说,又带着老太太这么瞧又那么瞧,最后才松了口。
刘溪鸰心道,原来那几日她使唤她使唤得团团转,是为了这般!无怪那几个洪家的妈妈跟着她左瞧右瞧的,当时未曾想这么远。
竟是这么个意思!
震惊之余,她也自嘲了起来。
起初她忙里忙外的时候,总以为这是得人看重,没把她当外人的意思,暗自还觉着面上有光。
再一想,前几日她还在和沈芯说着儿时的蠢事,还在说那洪思廉古板要死,若是真嫁那她不得上吊云云,一切都是捕风捉影当个笑话。
谁晓得今日便果真说起了同他的婚事?
她倏地明白了过来,只想抽自己一顿,怎地这么蠢?
“舅舅舅妈,”她轻咳一声,“我能…说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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