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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梁瑾推开车门下车,傅逢朝已经走过来,微仰头视线落向前方山顶,不咸不淡地说:“我们走上去吧,也不远。”梁瑾没什么意见:“走吧。”走了一段他很快后悔了。这一段步行上山的路修得陡峭,且昨晚下了雨山路湿滑不太好走,他们穿的又是西装皮鞋,实在不方便。傅逢朝步子跨得大,走在前面,停步回头时,梁瑾刚好脚下打滑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被前面伸过来的手托出手臂。他一顿,抬眼对上傅逢朝平静目光。傅逢朝收回手:“没多远了,坚持一下。”梁瑾扶着路边的矮树站稳,傅逢朝已经转身先走。前方烟云飘渺,他的背影步入其中,竟也显得有几分不真实。梁瑾有瞬间失神,第一次回忆起从前——当年他和傅逢朝来这里,他走不动耍赖,最后是傅逢朝将他背到了山顶。久远的画面,其实一直深刻在记忆里。至山顶正是日落之时,大片浓霞笼罩渲染天际,城市灯火渐起。暮夜更迭的一刻,喧嚣逐渐掩于沉寂。他们默然无言一起看完这一场日落,梁瑾先问:“来这里做什么?”傅逢朝顿了一下缓声开口:“云琴岛这里因地形从半空俯瞰像一把大提琴,又终年有云雾笼罩而得名。”他说得很慢,凝视前方,暮霭落进他眼中沉下最厚重的颜色:“等到新机场建成以跨海大桥直通这里,这个地方将成为外来旅客落地临都的第一站、整座城市最前沿的标志记忆。”梁瑾隐约明白了他今天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安静听着他说,没有立刻出声。傅逢朝的视线落向他们站立方向的左侧:“那边地势最平坦的一块地方是这座岛上的黄金位置,也是最合适建造艺术中心的地方,音乐厅、歌剧院、美术馆、雕塑馆和其它场馆依次分布,再以商业环绕四周,突出重点。”“……你特地带我来看,是担心我不同意华扬的规划方案?”梁瑾问他。傅逢朝道:“我不想浪费时间。”他们联合投标递交给政府的本就是艺术与商业结合的开发方案,也符合两边公司的利益。只是具体的规划设计方案还没有最终定下,需要再沟通协商。傅逢朝不想浪费时间,他只希望尽快公示方案,尽早报批开工。梁瑾却问:“我要是真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傅逢朝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华扬可以让出一部分商业利益给格泰。”“为了梁玦当年的一句话,当真要做到这个地步?”梁瑾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或许是此刻即将落幕的晚霞依旧留有余温,映出傅逢朝眼里几分难得的温度,叫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傅逢朝只说:“我自己愿意。”这十年怎样的撕心裂肺、辗转反侧,都不过是一句他愿意,他不想放下梁玦,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缅怀梁玦,哪怕一辈子。梁瑾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向前方,最后的余霞浮沉在城市初升的星火里,也浮沉在他眼底。“我不会反对,”他轻声道,“也不需要你们再多让出利益,就按之前签的协议来吧。“如果这是梁玦想看到的,我也希望他能如愿。”傅逢朝回头,瞥见他此刻的眼神,目光停住。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他们回到山腰时已彻底天黑,梁瑾冲傅逢朝点点头:“下次见吧。”傅逢朝也随意一颔首,走去自己车边。梁瑾目送他上车,拉开车门。帕拉梅拉先开出去,梁瑾发动车子走了几步,看到报警标识显示胎压有问题又停下。下车他打开手机电筒一番检查,发现是右后侧的轮胎出现异状,也许是来的路上扎到钉子,车不能开了。他车上没放备用轮胎,只能打电话给维修厂等人过来。挂断电话梁瑾轻出一口气,打算回去车上等,却见前方傅逢朝已经开远的车停下,又倒了回来。车中傅逢朝降下车窗,淡声问:“你车子坏了?”梁瑾苦笑:“车胎破了。”傅逢朝示意他:“上车吧。”车往山下开,一路无话,车外灌进的夜风哗响,勉强让这一方车内空间不至于太过冷寂。傅逢朝目视前方开车,先开口:“你那天说不希望影响到两边合作,我也认同,之前的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想尽可能地把这个项目做好。”梁瑾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梁玦他又一次选择了忍耐,哪怕是与并不乐见的自己和平相处。那种难以下咽的不适情绪冒出来,梁瑾有些难受,转头望向车窗外。山间雾大,将远方的都市夜火拉成道道虚影,他的眼睫也像沾上了雾气,千头万绪的神思模糊其间。一个姿势维持久了,梁瑾觉得自己右侧肩膀有些疼,抬手轻敲了一下,疼痛感愈明显,应该是之前在停车场被人袭击时,被砸中的那一下导致的。他不觉皱了皱眉。傅逢朝察觉到了,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去医院?”“算了,”梁瑾微微摇头,“不是很严重。”傅逢朝漫不经心地说:“你打架挺厉害的。”梁瑾轻点头:“嗯,小时候学过。”傅逢朝没再接话,他其实知道,当年他问梁玦时,梁玦就提过是小时候家里长辈担心他们被绑架,找人教过他们。心知肚明的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刚为什么要问出口,分明他对梁瑾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也或许,只是那时梁瑾脸上的神情与当年的梁玦太过相似,让他无比怀念却又如鲠在喉。回到闹市区又下起雨,路上堵得厉害,大街上车队排成了长龙。傅逢朝的目光不经意瞥向窗外,蓦地一顿——前方街头的公共邮筒被大风掀倒在地,正不断被暴雨冲刷。他盯着看了几秒,扔下句“我下去一下”,推门下了车。梁瑾一愣,试图叫住他,傅逢朝却已带上车门,冒雨跑出去。梁瑾先是不明白,直到看到傅逢朝跑去前面街边,试图扶起那倒下的邮筒。他在惊讶中认出这里是临都动物园附近,当年他和傅逢朝来这边玩,让路人帮他们以那个邮筒为背景拍过一张合照。那是他们最后的合照,照片在他的手机里,后来被作为“遗物”拿走处理了。车外骤风急雨,傅逢朝一次次试图将邮筒扶起,松开手时又眼见着它重复倾倒,无能为力。梁瑾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眼眶格外酸涩,那一腔涩意向下蔓延,充斥在他的脏腑间,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车流缓缓动了,前面的车已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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