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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迷迷糊糊地,在他的腰上蹭了蹭眼睛,将醒未醒的样子,也许是把他当作了晴眉,可话音里却又像认得他似的。
“驸马,这是生地方,你要守着我。”
她说着,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张开了双臂,眼睛仍闭着,像是困得头脑不清明?了。
“更衣。”
公主此刻乌发披两肩,困倦的样子像一只迷糊的白?鹅,可怜又可爱,沈穆看一眼她湿透的衣裳,在下一刻吹熄了长?几、桌案、手边的灯,室中便黑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有青蓝色的夜光慢慢涌进来,勉强能辩物识人。
在黑暗里他把公主揽入了怀,找到了她衣襟开口处,轻轻往下一褪,饶是夜色幽暗,莹润如?玉的肩头仍晃进了沈穆的眼睛,他在这一瞬迅疾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气海却由下至上翻涌而来,令他呼吸急促起来。
于是再往下褪便成?了一桩难事,在他还在迟疑不定?的时候,怀中人却动了动,许是觉得阴湿的衣裳半落不落的很难受,自己上手把衣服扯落了下去。
在衣服全部掉下的那?一刻,有小巧而浑圆的云朵滚落进他的怀中,贴紧了他的肌肤,有那?么一两息的时刻,他的气海生出了烈火,翻滚涌动着,一路摧枯拉朽地烧上了他的心腔,令他口干舌燥,无法自已。
好?在他是极克制的一个人,扯过棉巾覆在了她的背上,接着将她裹住,抱在膝上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薰笼烘烤着她的头发与肌肤,一时便将湿气烘走了大半,沈穆伸手从榻上扯过他平日里备下的换洗衣裳,披在了公主的身上。
男儿?的衣裳本就?宽大,穿在公主身上,简直像是神仙的披挂,她困极了,在沈穆将她放下的那?一下,翻了个身便睡去了。
沈穆渴极,在公主睡去的一瞬间,站起身去了廊下,侵袭而来的风雨扑在脸上,方才?叫他清醒冷静了一些。
他正将身上湿的衣裳换下时,管良剑来送卷宗,见室中黑着,指挥的脸也黑着,递上卷宗的时候,不免分辨几句。
“属下怕打搅公主娘娘,一直没敢进来,有什?么吩咐,属下即刻就?去办。”
沈穆没有去接卷宗,只换了干爽衣裳之后,方才?接过,“去将湛王贪腐案的卷宗整理出来,明?晨交给我。”
管良剑的心里又多了几分疑惑。
一个卦仙案,已然牵扯了三个案子,如?今又要将前岁的湛王贪腐案找出来,当真是扑朔迷离。
他应了是之后退下了,沈穆将卷宗拿到了室中,点了一盏灯仔细看,在失踪的女?儿?家姓名?罹患家世那?里,发现了端倪。
比如?尚书右丞的女?儿?左霓萱,家住在定?鼎门下;太医令冯总荑的女?儿?冯画羽,家住在金谷园左近。
而其中有一位叫做沈清音的女?儿?家,失踪时父亲的官职正是门下省符宝郎。
至于看似像男儿?名?字的杜预,也在十二名?花里找到了对应——戚妙仪失踪前,正是住在这条街上。
再翻翻谢谢女?儿?家的籍贯,弘农、卢氏皆有对应,很难不怀疑这一位求上国封赏的势至娘娘,手里的这一份名?单,递到上国来,究竟有何用?意。
换个角度想,倘或势至娘娘是故意拿这一份名?单来上国讨赏,又是想让谁看见呢?
无心可猜
李仙芽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天色如锅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好像一缕烟,荡荡悠悠地在黑暗里漂浮。
也不知道漂游了?多久,她好像看见了?城郭的轮廓,接着向前去,渐渐看见了两盏惨白的纸糊灯,上面黑黑的墨迹,勾勒出阴森森的鬼气,那“奠”字张牙舞爪的,有?着不过心的潦草。
她看见大?门紧锁着,越过高墙看到簪了玉兰花的秋千架,还有?木制的小马、跷跷板,是她小时候的家啊!
公主在梦里高兴起来,慢悠悠地荡过高墙,府里很安静,想来到了?深夜,仆妇女使都?该歇下了?吧?
这是在梦里吗?若是当真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那岂不是能再?看阿娘一眼?
她飘啊飘啊,飘到了?正堂外,往里搭眼一看,却看见一口乌沉沉的棺材,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着,面色都?很晦暗。
公主在梦里忽然感觉到了?悲伤,静静地在门外的廊下站了?一会儿,她想啊想啊,终于?意识到她回到了?阿耶去世的那一日。
那时候她比阿娘失踪的时候还要小,似乎糊里糊涂地跪了?半日,就被婆子们?抱下去了?,也许这时候还在卧房里呼呼呢吧?
她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能听到有?人声,是跪着几个人在以极轻的声音说?着什么。
“……亲生娘亲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岂非太过不近人情?听闻公主娘子生性?骄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可不是,哭灵的时候,公主娘子面上虽无笑意,可却连滴泪都?挤不出来,眼下再?回想,当真可疑。”
“侯爷死?的不明不白,只以一个胸痹而?亡草草打发了?,当真是不把咱们?周家放在眼里——”
“少?说?几句吧,大?老夫人身为公主娘子的婆母都?没说?什么,咱们?不过是子侄辈,何必出这个头……”
李仙芽将?这些窃窃私语听入了?耳,只觉得心在腔子里跳个不停——她怎么会听到这些话?莫不是当年她没有?睡去,而?是来了?阿耶棺材前?
她心里一急,全?身都?在用力,又往后院飘飘荡荡地过去了?,直到看到那一片牡丹园,方才想起来这里是通往西小门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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