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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做。爱都永远只有那一种姿势。
谁也没想过要换一下。
不管是还是灵魂,他们对彼此都缺乏了一点探索的兴趣。
是不喜欢吗?其实也不全是,只是觉得这样很奇怪很尴尬。
这场婚姻开始的尴尬,两人的一开始,感觉不自在了,后面再想转变,就转变不过来。
他们都是太敏感细腻的人了,一件小事,也能在心里想很久,过几年还忘不了。如果是寻常的夫妻,有话几句就说开了,也没什么芥蒂,可是他们又都不爱说,只爱揣测来揣测去。后来揣测的累了,就不揣测,爱怎样怎样,随他去吧。
反正再好也只能这么好,再坏也不能更坏。因为相信对方的忠贞品格和对彼此尽力的责任。
人都是懒。
是开头没有开好。
不是她计较什么,也不是他介意什么,只是没开好头。两个人的感情其实也像画画,开头那一笔没画好,后面的路子就歪了。而且越来越歪,最后歪成了天南地北。
如果有个好的开头,兴许他们会是一对恩爱夫妻。毕竟她是好女人,他是好男人。
慧娴见证了他一场痛哭。她感觉很慌乱,很无措,心跳的很快,不知该如何是好。男人的眼泪,她想不应该去嘲笑的,他并不是脆弱的人。然而此刻靠在她胸口,泣不成声。她该问什么?她该说什么?她心里一片茫然,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任何话,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诉说。
到此境地,仍然是沉默的。
玉梳
李益躺在床上,他醉的太厉害,睡过去了。
慧娴叫人送来水,替他擦拭了脸和手。夏天,人易出汗,慧娴摸了摸,见他底衣被汗水浸湿了,遂又替他脱了衣服。
他赤。裸着身体时,她悄悄扫了好几眼。
她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样的。但李益的身体,显然是美好的。顺顺溜溜一副好骨架,四肢修长舒展,白皙紧实的一身好皮肉。躯壳是好的,只是藏在其中的那个灵魂陌生,跟她格格不入。
给他换上干净雪白的中衣,她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开始思索。思索这些年,思索两个人的感情。这些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就感到绝望。这么多年以来她都常常想:其实他只要肯主动伸出手来抱抱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她也就什么芥蒂都没了,两人就没隔阂了,她也就对他死心塌地了。但是,他从来没有。
从结婚时,她就在想这个问题,想了快二十年。
她可悲的发现这二十年,他们的关系丝毫没有起伏和改变。他始终也没有来“哄哄她”,亦没有甜言蜜语。照顾和关切是有的,毕竟夫妻。但那仿佛也同爱情无关,平淡的似水,她几乎也记不得。
她认为这原因不在自己。男女之间的事,得男人主动,他不主动,她也没那个脸去跟他身上蹭。你是男子汉,你来追求我。你追求我,我就爱你。她要求高吗?可他连这基本的都达不到。
她忽然感到有点恨他了。
她有种冲动,想拎起他质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想发疯将他捶打一通:“都是你的错,你是个混账。”
她想撕了他,咬死他。
她想挥出一巴掌,挥到他脸上:混账,混账。她心里暴风骤雨似的疯狂咆哮:你就装傻吧!你装傻!你比李羡还要可恨。我不爱你?我们是夫妻,我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你过下去,跟你同床共枕?我如果不爱你,你的绿帽子早就戴了一百顶了!我在意你的感受,你却不在意我!竟然想跟我离婚!她简直想将他撕成碎片了。
但是她发现,她已经失去了发作情绪的能力了。她认为发泄对自己没有好处,像个得不到爱的泼妇一样叫喊,太丢人了,有损自己的形象。叫啊?一叫全世界都知道你丈夫不爱你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痛苦和失败了。忍着,还能维持表面的体面,至少看上去,不那么难看。你不爱我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也不在意。
克制的太多,克制的太久,克制成了习惯。
这些构想,只存在她脑海里。她永远无力将它表现出来。她坐在那,脑子里翻云覆雨,面上却只是平静地没有表情。
慧娴在床边坐了一夜,天亮,却发现他似乎在发烧,身上摸着滚烫。慧娴想唤他醒来,吃点东西,唤了一阵也唤不醒。
她估摸是生病了,只能让人去请医生来。
医生给把了脉,说是伤风,开了两副药。慧娴给他煎服了,到下午,他才清醒了过来,用了点粥和小菜。
没想到这病却耗上了。接下来两个月,李益卧病在床,哪里也去不得。本说要出京,自然也作罢了,留在京中休养。
慧娴日日在房中照料,只是两人之间没什么话说。李益不肯说什么,慧娴也不愿问。
他身体一向很好,几乎不生病,没想到卧床就是连月,心里想想,便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以前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老病老病,而今到了一定年纪,才晓得这二字的可怕。想起而今事业家庭婚姻,便颇有种此生一事无成之感。
这日下午,天气正好,日光透过树荫洒落在地上,一场秋雨刚过,凉风习习。慧娴坐在树下,教阿龙写字,忽然下人来报说:“外面有个小公子,说是来探望郎君的。”
最近家里常常有人来探病,慧娴倒也没奇怪,只问:“是谁啊?”
下人说:“姓冯。”
慧娴有些奇怪,姓冯的,朝中只有那一家。李家和冯家关系一般,不过李益和国舅冯朗同在朝堂,似乎往来的比较多。不过李益刚病时,那边就已经来探望过了。冯家的兄弟子侄个个都出名的很,仆人都认识,倒不知道哪里来的个从没见过的小公子。慧娴估计是他外面的朋友,也不肯怠慢,遂说:“你去跟郎君说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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