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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希音知道那不是幻境,比任何事都真切和真实——她上了老楼,看到了追命。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嘴里百无聊赖地哼着些不成调的曲子,实在是难听得很——希音站在门口,,抿了抿唇,心头却闷得厉害。
以追命的性格,如果不是连坐都坐不起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他那么喜欢喝酒,如果不是连葫芦都拿不了,怎么会忍得住酒瘾?
已经那么多天了,他的伤仍然还这么重,那么刚刚受伤的时候,到底是……有多严重、有多危险呢?
是不是……只差一点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就像是洛风师兄那样……再也见不到了?
希音咬住嘴唇,抬脚进了房间。
受了重伤、又是在神侯府里,追命的警觉性很明显正在直线降低——一直到希音都已经走到了床边,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了床上,追命这才若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小道姑的时候脑子里明显有一瞬间的愣神和意外,而后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满脸的紧张和担忧: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有没有牵动伤口?”
希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的牙齿越发用力,几乎都要在那粉色的唇上咬出了牙印来——追命微微怔了一下,正要再说什么,一抬眼却忽然僵住。
——小道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可是那双眼睛眼睛,却有些红。
追命忽然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有些费力地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她的眼睛,伸到一半却又有些迟疑地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说话都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哎别哭别哭,你看我好得很呢!死不了,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你别哭……”
追命大概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无措的时候,一时间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怎么安慰才能有用。
希音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哭。她只是静静地伸了手、握住了追命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他的脉象,片刻后轻声问:“你……伤了哪里?”
“没什么,”追命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却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希音的视线不去和她对视,“过几天就好了。”
希音盯着他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怀疑,显然是怎么都不相信他的话,略微迟疑了一下,忽然就顺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轻轻按压着摸过了他的手臂——被按中伤口的追命立时倒抽一口冷气。
希音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手下的力道却是又放轻了不少,慢慢按到他的胸口——隔着一层中衣,能很明显地摸到几层厚厚的纱布。
希音的手顿了顿,随即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追命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挡,只可惜他这会儿重伤在身,连抬个手都觉得困难,更何况是去阻挡?
两个伤患的较量中,终究还是以希音的胜利而告终——小道姑面无表情地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带着一种少见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男人的胸膛结实健硕,但这时候整个上身竟有足足一大半全都被纱布裹住,浓浓的药味透过纱布扩散开来——希音皱了皱鼻子,专注地看着追命被纱布裹住的大半个胸膛,几乎是一寸也不放过。
追命素来粗犷不羁惯了,但在女孩子跟前赤着上身这还是头一遭,偏偏小道姑的视线又是专注又是严肃,好像根本不是在盯着一个男人的赤-裸的身体看,而是在一卷经书一样——追命几乎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别过头去移开视线,正要开口,却忽然胸口一凉、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希音伸了手,指尖按上了他的胸口。
希音的体温一贯都是偏低的,带着伤体虚时,温度便又低了几分,带着清晰的凉意。追命却正和她恰恰相反——哪怕是这会儿受了伤,体温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鲜明的反差和对比让胸口的那一点点凉意显得越发突出,几乎夺走了男人所有的注意力——追命僵着身子抬眼看她,就见希音正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胸口,认认真真、异常专注地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追命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希音却是浑然不觉,视线仍旧紧紧地盯在追命身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轻轻摸着——大约是为了不把伤口闷到,纱布缠得略有些松,希音微微俯下了些身子,在不碰到伤口和膏药的前提下轻手轻脚地稍稍扯了扯纱布,而后将脸凑过去,试图透过纱布看清楚他的伤口和伤势。
小道姑靠得太近,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喷在了自己的胸口,追命喉头微动,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僵着身子有些艰难地挪了挪——竟是忽然觉得这大冬天也有些热了。
希音没有管他,隐隐约约将伤口看了个大概,也不知道是该为没有致命而松一口气,还是该为伤势之重而心惊,只能是沉默着咬了咬唇,一言不发地继续往下去查看——
已经移到腰间的凉意让追命猛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眼见着小道姑就要这么面无表情地一路摸到腰下去了,追命几乎是用尽了自己这会儿所有的力气从她手下挪开,对上小道姑那略带疑惑和不满的视线,赶紧猛摇头:
“别看了,我说!我全都老实告诉你还不成么!其他也没别的了,就是两条腿都断了所以站不起来——没事,已经上过药,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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