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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并不讨厌追命的触碰,却实在是对这样过于亲近的距离感到不自在,皱了皱鼻子想要再努力挣扎一下、至少从他怀里出来坐到一旁的地上去,一抬眼却正对上了追命的视线——他也在看她,难得地板着一张脸没有笑意,神色半是柔和半是紧张,有点像是……像是从前自己练功受伤时,洛风师兄看自己的神色,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希音怔了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挣扎,低下头乖乖地任由他查看自己的脉象。
追命握着她的手腕略一沉吟,紧皱着的眉头却是渐渐舒展开来——还好,虽是受了内伤,但并不算是太过严重,主要还是透支了内力,这才让她全身脱力、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追命松了口气,放开了小道姑的手腕,心知小姑娘不自在,双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撑了起来,半抱半扶着她退出自己的怀抱、坐到自己身侧的地上——他方才虽也用尽全力,但尚未脱力,情形比希音略好一些。
待希音坐定,追命刚松开手,却是手腕一暖,低头看去,自己反倒是被小道姑扣住了手腕——希音低头,认认真真地查看了一番追命的脉象,终于也略略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手,视线落在了他的左腿上:
“你的腿……”
“断了,”追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没事,不是什么重伤,十天半个月就养好了。”
希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事实上她的话一向极少,可这一次,追命却莫名地觉得两人间这样的沉默着实有些异常。追命略略迟疑了片刻,却到底还是低咳一声,正要开口,却听见小道姑恰在他之前开了口:
“你……没事就好。师兄死的时候我没能救他,还好……你没事。”
小姑娘的嗓音依然清冷,可细听之下声音却竟像是带着颤抖。从追命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却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追命微微一怔,心头一暖,却随即就又苦笑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道姑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她:
“放心,我没事,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多亏你救了我,也救了所有人!”
希音闻言,抿了抿唇,慢慢抬起头来——追命哈哈一笑,摇着头晃着自己腰间的葫芦哀叹道:“可惜酒都喝完了,接下来这十里荒地就没有酒喝了,日子要怎么过啊!唉!”
希音动作微顿,立时就板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去,挣扎着盘起腿来静坐调息,再也不去搭理这个满脑子只记得酒的酒鬼。
追命见状,却笑得越发大声了起来。
不远处的众人终于也各自缓过神来,望着这头一齐大笑出声。
晨光熹微,天已破晓。
……
腿骨折断对追命来说并不是什么重伤,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儿倒也恢复不了。当日坐着马车走完了剩下的十里地、到达试剑山庄后,周白宇几人便严词拒绝追命和希音两人继续一道押镖。追命心知自己断了腿行动不便,跟着去了也只能拖延脚程;接下来的路线又都是试剑山庄的属地、试剑山庄甚至还亲自派人一同押镖——实在是万无一失、绝不可能再有危险了,便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应下了。
追命和希音都有伤在身,试剑山庄特地派了人赶着马车将两人一路送至汴京。
到达汴京的时候,希音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追命的腿伤却还没有完全养好,只能撑着拐杖单脚跳着走。但追命也不以为意,仍旧每天高高兴兴地抱着葫芦喝酒、偶尔拄着拐杖下马车蹦跶一圈解解闷。
马车停在了诸葛神侯府的门前——神侯府的大门并不算太富贵气派,但看起来很是庄严大气。
希音先一步下车,然后撩开车帘,小心翼翼地扶着追命下车。
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一个小姑娘扶着下车,实在是有些丢人,更何况还是在自家的大门口——追命挥了挥手刚想拒绝,却就见小道姑也不说话,就这么板着一张脸伸着手,认认真真、耐心专注地等着自己。
追命摇摇头叹了口气,终于是没有说话,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被她扶着下了车。
“三爷,您回来了!”守门的两个小厮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视线却始终落在希音扶着追命的手上,满脸的揶揄——追命本就出身市井,向来没什么架子,府里的下人们和他玩笑惯了,根本就不怕他。
“去去去,好好看门去!怎么和街口的三姑六婆一样喜欢瞎嚼舌根!”追命笑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却并没有半点愠色,反而异常愉快舒畅——终于到家了!
“是!”两个小厮笑嘻嘻地应了,开了门将两人迎进了府中。
车轮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慢慢地由远及近、由似有若无到清晰可闻。希音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架轮椅,轮椅上正坐着一个青年,两手推动着轮子,不紧不慢地向着这头过来。
那人看起来大约是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袭白衣胜雪,眉目清隽竟还要胜过不久前刚见过的无敌公子——饶是希音一向对容貌美丑不甚在意,乍一眼看去,也不免怔了一怔。
这人和无敌公子虽都是俊美过人,也同样都是一身白衣,但看起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这个人身上——杀气太重了。但很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希音对着他也生不起半分讨厌来。
希音正专注着打量着这人,一旁的追命却已是哈哈笑了起来,开口喊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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