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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只浅浅地打量了一眼,不被外物的华美所吸引,便如心所想,悠悠地往前走。宫殿的大门是紧闭着的。不知为何,门前也不见守卫的踪迹。安静。就像被他人小心翼翼,刻意空出来的静谧,格外温和地将整座宫殿环绕。若是无意间来到此地的人,恐怕会被弥漫在空中的安静所影响,更加小心谨慎地屏住呼吸,随后尽快离开,不愿让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打扰安宁吧。可是——“砰咚!”刀毫不犹豫地将静谧打破。虽说推门时的动作幅度比较小,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但在原先的安静环境下,再小的声音也会在这一刻陡然扩大。响动声响向内的传播尤甚。——砰。——砰。——砰。就像这样,由门前的一点开始,一层一层如无形的浪花般传播。回声碰撞上金碧辉煌的殿壁,与随着大门的敞开进入其中、还在不断扩大的狭长光线一起——来到了斜坐在最内的金色王座上的男人身前。“……”毫无疑问,刀也看到了,那一位被光芒衬托得更加夺目的身姿。男人的金发是最为醒目的。就如柔软的黄金,比初晨洒落于云间的阳光还要亮眼几分。可这样的亮与璀璨,又并非光明,纯粹无暇。与之抵消的晦暗来自于金发下,正在缓缓睁开的赤色双眸。这双属于王的眼睛,理所应当地蕴藏着扎根于底的傲慢孤高。也有看待他人都一视同仁的漠然,难得的小憩被打扰的不悦,以及,看到来人是谁后,自赤色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晦色。“杂种,谁允许你擅自过来打扰本王。”睁开了眼的王淡淡地说。“实在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了。”停在门口的刀轻声地说。依旧无法正常的交流,但十分巧合,他们所说的意思还是有一部分的重合。他没有着急进来,暂时站在门口,跟只是冷眼注视他的王对视。这个时候应该行礼——如果记忆中还有关于“礼仪”的常识储存,他肯定会这么做。但就是因为没有,他才会站着一动不动。继推门的声响后宫殿再度归于沉寂,气氛却跟之前截然不同。身处于如此压抑氛围中,就只有他什么感觉都没有,直视王猩红的双眼,更不会畏惧了吧。他:盯。王:冷漠。他:继续盯。王:微微皱起眉。他:还是没觉得哪里不对,盯。王:“…………”“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刀立刻就明白了。虽然王座上的男人只是说了这几个字音,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但他猜得出来。当即,他走了过去,步伐便透着不变的从容。没有因为象征尊贵和崇高的王座而畏缩,也没有因为王座上的男人的冷傲而屈膝——倒不止是他失去了记忆这一个理由。过来了,靠近了,停下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再来光明正大地打量眼前的男人,刀才想起,他之前只是做出了要来找“主人”的决定,根本没想好,来了之后要说什么。唔……——说什么都无所谓?毕竟,说什么都听不懂啊。所以,他采取了通常的方法:对面前神色说不出有多冷峻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至少也有几分真挚的微笑。……这笑容起到了效果吗?大概起到了。刀自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个看着他走来,连姿势都没有细小改变的男人平静地抬眼望来,目光赤裸得毫无遮掩。男人也在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但这种形式的打量跟他方才所做的不同。无论是心情,还是方式,都不相同。他微微愣了一下,在暗中品味了半晌,才隐约弄明白近在咫尺的是一种怎般的眼神。——打量自己的“东西”的眼神。有点像他之前打量从自己身上换下来的衣物,即使说不出价值,也能感觉到应当十分华贵。当然了,只是“有点像”。男人看他时,泯灭了他自己拥有意识和独立性的事实,并将之视若当然。眼里有欣赏。“就相貌而言,的确不错……唔,没想到本王会这么称赞区区一把武器。”眼里有更多的挑剔。“只不过,性格实在是太糟糕了。”一言落定,在刀本身不知晓的情况下,这位王便断言,他是一把空有外表、性格并不讨人欢喜的武器。“把你丢开不管就是对你冒犯本王的惩罚,也算是宽容了。结果,还要自己重新找回来么。”“……”莫名地,即使还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刀不喜欢男人打量他的这种眼神。男人是他的“主人”,拿看待私有物品的眼神看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隐约感到不喜。心中仿佛有暗潮开始不安地翻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间蔓延。就像被唤醒之前,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浑噩沉浮时,所感受到的——不适。都有了倾漏出来的趋势。男人还在审视他,也还在淡淡地说话。“——”伸出手,似是要将沉默的蓝发青年如何扣住。然而,在男人动手之前。刀:“您想让我做什么?哦,难道——”他微笑。紧接着,很是干脆利落地,坐到了金发男人的腿上,直接把他当成自己的椅子。变成原样再让本王看一看——本来是这么说的王:“……”刚巧。宫殿门口,唯恐王被打扰了休憩会勃然大怒的守卫侍女匆匆赶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相当扎眼的一幕:王安然端坐,腿上还坐着一个极有异域风情的美人儿。“…………”“对不起!王!打扰了!我们这就退下!您请继续!”“……你们愚蠢的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给本王滚过来说清楚!”——巧合。——这当然是机缘巧合下造成的误会。王对此相当地恼怒。恼怒的源头,当然是恰巧看到了这一画面的侍从们那咋呼的声音和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的表情。“自以为是的杂种。”王没有当场震怒,但却是在冷笑。不用说,就算他当场否认,某些关于乌鲁克之王又开始享用美色——这次好像还换了个性别——的传闻还是会在城邦内漫天飞舞。自寻找不死药归来之后,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一改之前的暴虐残酷,多年来勤于政务,没有半分松懈。因此,每天都很忙碌的王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像以前那样毫不客气地将美丽女子纳为己有,更成了绝不可能再来的事情。结果——突然间,一个美人凭空出现了。还是凭空出现,光明正大地坐在(大概)清心寡欲多少年的王的大腿上。这一个偌大的惊人八卦掩不住,注定要传播出去,顷刻间让全乌鲁克震荡不已。可以想象,在不久后的未来,吉尔伽美什王的子民们在关心王的身体时,还要打起十分的精神,“顺便”激动不已地关怀一下王的私生活。毕竟,清心寡欲久了也是会憋坏人的……完全能够预想到这一幕的吉尔伽美什,眉头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啧。”他当然没有直接出言解释。王的任何行为都不需要向他人解释,即使是误会也是如此。但是,王任由烦躁在自己心间堆积,更冷了几分的目光重新转回到在场的第二人的脸上。他倒是没想到。把这只刀灵漠视了几天,才让它在身边打了个转,就惹出了一个麻烦。对于刀灵,吉尔伽美什确实没有多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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