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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我偷偷睁开眼观察站在另一边的纲吉。青年双手合掌,一脸严肃地闭着眼,睫毛在冬季的寒风中微微颤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喧嚣,安静得如同一尊石像。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究竟许了怎样的愿望,才会露出如此寂寞的表情,但挣扎了一路还是没有问出口。
从清水寺出来已经四点多,我们沿着坡道下山乘车,顺便在沿街的店铺里买了些纪念品和点心作为带回东京的手信。回酒店的途中,我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纲吉君,你在地主神社里究竟许了什么愿?”
青年只是微笑,始终不愿意回答:“说出来就不灵了。”
“诶……”我扁扁嘴,不甘心地别开脑袋嘀咕,“是这么重要的愿望啊……”
“嗯,确实很重要呢。”
他很快接上来,语气出乎意料的郑重。我怔愣着抬头看过去,纲吉一手拉着头顶的吊环,一手绕过我扶住我身后的栏杆,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弯了下腰,顺势将额头抵到我额上。
“因为……是关于潮的愿望啊。”
在京都的这一晚比我想象中睡得要熟,这大概得归功于时差的折磨。可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仿佛过完了一辈子,梦醒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有满腹唏嘘。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餐继续赶往奈良。
奈良市比我想象中小很多,我们到酒店放了行李后先在车站附近的商店街里逛了一圈,之后再前去奈良公园一带,一路上甚至都没有使用交通工具,对照着地图边走边逛不知不觉就到了若草山下。
现在这季节,奈良公园里的树好些都掉光了叶子,冬天的阳光带着凉薄的温度穿过树梢打在身上,隔着外套大衣也能感受到它温柔的抚摸。
大概是天气好的缘故,路边草坪里不时能看到外出嬉戏的鹿,有时只有一头,有时成群,但都不怕人。
我将相机交给纲吉,自己兴冲冲地跑去逗弄路边的梅花鹿。一头幼鹿看到我过去躲也不躲,反而抬起头往我身前凑,发现我尝试着摸它脑袋也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干脆弯下腰和这小家伙玩闹起来,它也低头在我手心里使劲地嗅,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我又摸了摸它背上的皮毛,忽然听见纲吉在身后叫我,便回头应了一声。
纲吉站在我几步开外处,一边比了个手势,一边将相机交给一名路人大叔,随即跑过来亲昵地揽住我,笑了笑:“我们拍张照吧。”
我急忙配合地摆出笑脸,谁知刚才还在身后的小鹿竟也围了上来,不甘示弱地凑到我腿边,好像也想和我们一起照相。我一不小心踉跄了一步,撞进纲吉怀里,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我,刚问了句“没事吧?”就听相机发出“咔嚓”一声。
所有的时光都被定格。
这个瞬间里,阳光从树梢枯叶之中落下,我抬头看着他棕色的眼睛,他也低头看着我。青年的眼底全是宠溺,温柔如海水般在那双眼中蔓延,恍若揉进了天边的日光。
我好像终于不再觉得分别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没有任何原因的。
可我还是不敢和纲吉说起任何关于离别的话题,也许是我从心底就在害怕,害怕他挽留,又害怕他不挽留。
第三天早上,我们离开奈良前往东京,一路上我都在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这两天留下的张数比以往的全部加在一起还要多,有单纯的风景,有我或者纲吉的单人照,也有两人的合照,几乎塞满了整张存储卡。
我没有删除任何一张照片,哪怕是那些拍得不好的,也统统留了下来,简直像是要竭尽全力将两人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都记录下来。
我希望他能一直记得我,就算终有一天忘记了,在看到这些照片时还能想起来——沢田纲吉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女生,她不漂亮也不够聪明,可她爱过他。
她用自己可以给予的一切,爱着他。
到达并盛车站已是下午,我们刚拎着行李走出改扎口,就看到了站在车站外的奈奈阿姨。她激动地迎上来,拉住纲吉的手不舍得放开。纲吉用另一只手牵着我,笑着将我往前推了推,介绍道:“妈妈,这是潮。”
我急忙鞠躬打招呼:“初次见面,奈奈阿姨,请多指教。”
“嘛嘛,这边也是。”奈奈阿姨亲昵地拍了拍我的手,笑得双眼都弯成了细线,“真是个好孩子呢~好了,我们先回家里吧。”
三个人一路从车站走回沢田家,基本上都是纲吉在向奈奈阿姨说着自己的事情,奈奈阿姨偶尔也会问些关于我的问题,我便接上两三句,再继续好奇地打量周围。
日本的居民区和天朝完全不同,道路两侧并立着大小外观都不相同的各式房屋,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自行车安静地驶过,汽车会在十字路口稍作停顿,确定没有人经过后再缓慢开走。
据说并盛昨晚刚刚下过雪,此时路边已被扫出厚厚的雪堆,盖在树梢上的积雪被风一吹就扑簌簌掉落下来,零星雪片溅在脸上沁凉沁凉。
我们跟着奈奈阿姨走进家门,屋子里充足的暖气顿时让冻僵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我自告奋勇地搬起两人的行李就往楼上走,刚走到一半,就被纲吉哭笑不得地拉住:“我说啊……这种体力活好歹要留给我吧。”
“平时当然要让你干啊,现在情况不同嘛。”我抬了抬下巴,大义凛然状,“而且现在是在你家里,我更要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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