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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鹤越想越气,怀着一腔义愤返回公堂时,恰好听到闻人约审讯葛二子,葛二子哭倒在地,大喊冤枉。
路上,他已闻知葛二子与小福煤矿的瓜葛,实是忍不住气,便呵斥了这一句。
而堂上太爷,却对自己这个“商人”越俎代庖、在公堂上呵斥他人之举毫不在意。
这样一来,姜鹤愈发确定,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自己到底是何时露了馅?
乐无涯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这煌煌公堂,将这五名矿工的面目照得异常明晰。
他们的眉眼和嘴巴乌油油黑漆漆,老鸹似的,一张皮硬邦邦地绷在骨头上,其上黑紫交加,竟一时分不清是泥垢,还是伤痕。
葛二子一眼瞟见其中一人,唬了一跳,忙用袖子掩住头脸,作缩壳王八状。
但他躲得晚了。
那名矿工也看见了他。
那矿工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炙坏了,一瞧见葛二子,他眼睛瞪得几乎要冒出血来,沙哑着厉声控诉:“太爷!!我叫马连,是汝南人,大半年前投奔亲戚,才来的南亭。可亲戚已经搬走了、我本想着在这里寻个营生,就是这个王八蛋诓我,说本地富户家要雇短工割麦,把我骗去了矿上!求太爷给草民做主啊!”
葛二子眼看事情已再也掩饰不住,索性也不装死了,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太爷,小的全是被小福煤矿逼的呀!”
乐无涯:“哦?”
葛二子心跳咚咚,如同擂鼓。
他骗侄子常小虎入矿,实是赌债缠身,走投无路,近期又没什么外来汉子供他诱骗,实在无法,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常小虎头上。
他想,自己这侄子身娇肉贵,八成是没法寿终正寝,活着也是受苦,不如拿来一用。
自己那寡嫂,虽说家贫如洗,但好歹也有瓦舍三间。
唯一的骨血死了,她年岁也大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岂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眼见自己的险恶用心要被揭破,葛二子岂肯认命:“小福煤矿手眼通天,是他们威胁我啊!对了,他们还要我把小虎送进矿里,就是要拿我这个宝贝侄子做人质,叫我不许将他们的丑事往外说!要不是他们拿我可怜的寡嫂侄儿的性命作威胁,我打死也干不出这丧良心的事儿啊!!”
乐无涯哦一声,看起来并不相信:“他们如何手眼通天?你那两条腿是摆设?跑掉不就成了?”
“跑不掉、跑不掉的!”
葛二子为了活命,嘴皮子和脑筋动得飞快。
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有力的论据。
今日,他在牢中还见过那人的!
他忙不迭地把这一论据摆了出来:“明相照一个秀才,都被他们弄成谋反之人了,小的光头百姓一个,哪里敌得过他们啊?”
乐无涯慢条斯理:“明秀才?你说的是……明相照?”
葛二子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他!他就是被诬陷的!”
悄默默退出公堂的姜鹤,闻言不由一怔。
他感觉今晚的案子审得古怪,像是牵线头似的,从掘墓案,审到斗殴伤人案,又牵出过去的一桩杀人案,眼下居然到了谋反案。
这简直像是一面精心编制的巨大罗网,兜头扑来,谁都逃不脱、挣不掉。
而织网的人高坐明堂之上,微微笑着。
“……是么?你可有实证?”
他挺直后背,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
“传明相照,及人证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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