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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完整章节』(),由孙县丞暂做话事人,一力承办矿中诸事。孙县丞先前觉得这是桩肥差,可一接到手,才发现这是个巨大的烫手山芋。先是钦差到访、又是圣上瞩目,他岂敢在这关头大捞特捞?他只好强忍住沾染这块肥肉的冲动,靠自己在南亭当地多年经营的手腕,把个南亭煤矿经营得认认真真,从上细细捋到下,恪守工时、重视防务,连保持水土等等繁琐事务都一一照章做了,只待做出一笔漂亮政绩,能风风光光地升职加薪。乐无涯正是瞧中了孙汝的官瘾非比寻常,才将这项差事交托给他。事实证明,他看人挺准。现下的南亭煤矿秩序井然,产量稳定,先前陈员外签订的一应合同转让的转让、清理的清理,首尾了得干干净净,任谁来查都没问题。这一切全托赖了这位树大根深的孙县丞。孙县丞志得意满,暗地里没少盼着上京来使、查访矿产,好彰显一下自己的办事能力。但他未曾想到,会是这样快。昨儿晚上,太爷将消息递到他家来时,孙县丞乐得险些一蹦三尺高,连夜将南亭煤矿的一应文书皆与备齐,奉到衙间,信心满满,只待来查。一干人直等到了日上三竿,却始终不见项知是的影子。孙县丞不免心里打鼓:“太爷,要不要去驿馆请请?”乐无涯同意:“孙县丞去请一请吧。”孙县丞赔笑道:“太爷,我去算怎么回事儿?”“算表一表态度咯。”乐无涯闲闲道,“他八成已不在驿馆了,咱们派人三催四请,将礼节做足了就成。”孙县丞一时糊涂:“不是您说,上京来使要查南亭煤矿么?”“查是肯定要查的,可他现下大概另有要事。”“何事?”乐无涯嘚瑟地一摇脑袋:“……替咱们南亭办事去了呗。”孙县丞:“……”他偷偷一抽鼻子,深感疑惑:没闻到太爷身上有酒气啊。怎么一大早就说醉话?当孙县丞身着严整官服、出发前往驿站拜请时,乐无涯已经叫来了礼房书吏,让他把南亭参加明年乡试的士子名单呈上来。乐无涯一边翻看名单,一边嘱咐孙县丞:“上使若不在驿站,就请桐庐县主来。”孙县丞:“……”他悄悄地擦了冷汗。这南亭县,自从太爷坐镇后,可真是宾来如云啊。待孙县丞走后,乐无涯将手中士子名单一收,转到了后堂。闻人约一人、一案、一笔,正在抄写文章,兼职剥松子。走前,乐无涯在他身边放了一碟松子,说抄得累了就剥几颗,活动活动手指。他坏心眼地想,闻()人约不是个馋嘴的人。吃一半,给他留一半就成。当他来到后堂,才发现闻人约真的在剥松子,旁边积了一座松子仁的雪白小山。见他两手被占得满满的,乐无涯便把名单放到他面前,顺便偷了一小把剥好的松子吃:“看看,这些都是你的竞争对手。”闻人约并未推拒,细细审阅起来。乐无涯又偷了三四颗,捏在掌心里,打算一会儿带回堂前吃,顺便调侃他道:“我还以为君子大人不乐意看呢。”“第一版名单,去岁年前已经报过一轮了,我心中本就有数。”闻人约柔和道,“我得过功名,又有了顾兄这么一个良师,已是占了天大便宜,事已至此,不考上个好功名,岂不是大大地辜负了顾兄?”乐无涯喜欢听这话,乐滋滋地一晃脑袋:“那可不是?”他比划了一下:“不考个会元,不像话吧?”闻人约拉过他的手,将那一碟子松子仁摆上了他的掌心:“考个状元吧。”乐无涯小小震撼了一下:“全都给我啊?”闻人约见他呆愣,微微一笑:“给你剥的。明秀才吃不得松子,吃了出疹子。”听他这样说,乐无涯只得收受了这份好心。但看他双手指尖剥得通红,饶是乐无涯脸皮厚如城墙,也难免臊得慌。他忙许诺道:“下次,下次买你能吃的!”闻人约冲他轻轻笑:“好啊。”“美得你,状元。”乐无涯又接续上了方才的话题,“你以为当状元那么容易呢?”“顾兄当过么?”“……去。不告诉你。”话说至此,乐无涯对着半空,无奈一哂。……当年,他压根儿没想走科举一途。他因着军功卓著,又颇有骑射天赋,平白得了个教职,每日教授小六、小七御马射箭,顺便逗着小六说话,逗着小七生气,心无旁骛,每日忙得有声有色。一日,皇上来到校场,面色沉沉,连带着两个孩子都紧张万分。乐无涯乖乖束手立在一边,心中大逆不道地腹诽:我两个宝贝徒弟都是好样的,要是出什么纰漏,就全怨你这张死龙脸。好在他平日教导有方,他们也算是发挥出色,纵马驰骋,箭中红心,甚见少年风采。皇上面色稍霁,将项知节、项知是招揽至身边,赐帕子拭汗。未等两个孩子汗水落尽,他便带着一点高深莫测的微笑,道:“父皇考你二人一考,如何?”小七开朗道:“请父皇出题!”皇上道:“若你二人登临大宝……”听到那四字,两个孩子刚刚坐定的身子顿时齐齐而起,动作一致地拜倒在地。皇子们跪了,侍读们自是不敢站着,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乐无涯这个老师只得跟着跪了,心里暗暗骂人:你就祸害小孩子吧。皇上宽和地一摆手:“这是做什么?起来,一个问题而已,怎么就把我大好的项家儿郎吓成两只小兔子了?”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不敢起身,他也不强求了,兀自道:“若你二人登临大宝,要招各地官员上京朝觐谈话,你们要如何择选次序?”小六舌头不灵光,还在思索,小七便先开了口:“我大虞吸取前朝覆灭教训,向来是文武并重。可小七胆子小,日日见老师武将气度,敬而生畏,自是要先好生安抚一番掌军之人;书房的先生脾气最好,那就后召见一些,他们也不会生气嘛。”乐无涯赞许地一颔首,暗想,真聪明。他是武将之家出身,自然知道,当年皇上登基,就是先安抚的武将,再召见的文臣。皇上特地跑到校场来问这问题,而不是在皇子读书的书房问,显然是想让两个孩子赞颂他当年功德深厚,决策圣明,再出两个天真烂漫的蠢主意便是。显出他的英明圣德,是第一层。显出他教子有方,又是第二层。果然,皇上眉开眼笑了:“小七这话说得稚拙,但还是有一番道理的。可为何不让哥哥先说?没规矩。”“抛砖引玉嘛。”小七背着手,伶俐道,“六哥自是别有一番高见的。”这下,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了小六身上。小六本就不擅言辞,如今更是紧张得肩膀微抖:“儿臣……所想,与,七弟,一般。”乐无涯好整以暇地偷看他,想,一个两个,都满能装的。
那位是在装天真,这位干脆是在装傻了。偏偏他口齿不伶俐,听起来确实愚拙得很。……啊,这么想来,他放任自己口吃,将这个小毛病弄假成真,好像也不完全是为了把自己和小七区分开来嘛。乐无涯万没想到,就是他这偷看的一眼,看出问题来了。皇上唤他:“有缺。”乐无涯忙收心敛神,万般恭敬道:“臣在。”“小六答不上来,你代答。你是难得的青年将才,你的见地,想必非凡。”乐无涯:“……”这些时日过去,他找死的心仍是有增无减。一停歇下来,他就很想寻个死玩玩。于是,他张口便道:“回皇上,您可请各地布政司来京,查问各地经济。”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皇上的预料。他皱起眉来,若有所思:“请二把手来?”乐无涯知道,皇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意思的是,旁边的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懂得了这其中的弯弯绕。小七感兴趣地望向他,眼里满是光彩。小六却在小幅度地冲他摇头。他佯作不觉,继续道:“是。”“如此一来,二把手感念皇恩,且有升迁之望,必肝脑涂地、以报皇恩。一把手不知您与二把手谈了什么,必然心中忌惮,戚戚之时,也会不负皇恩,加倍效力,()”≈ap;ldo;最终,得利的都会是皇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皇上倏然起身,快步走到乐无涯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有缺,去科考。”皇上定定看着他,“等殿试时,朕还有旁的问题要考问你。”一心找死的乐无涯始料未及:“……啊?”所以,准确说来,他是奉旨考试,不得不考。至于最后,他点了状元,而非探花,那纯属是他才华一时压过了样貌,无可奈何啊。……此时,对上闻人约诚恳的眼神,乐无涯难得有些心虚。吃人嘴软。他只好宽慰他道:“……其实也不是很难。”虽然他一次便考中了。闻人约垂下头,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笑意。乐无涯一向敏锐,这笑意可躲不过他的眼睛:“笑什么?”闻人约举起一根手指:“我又了解了顾兄一分,值得一笑。”乐无涯一挑眉,语气微微冷了下来:“嗯,你还想知道我什么?”知道我金榜题名、为民请命、能治善讼?那知道我作奸犯科、结交党羽、贪赃卖放、弑杀亲师、里通外国么?闻人约见他神色转冷,一时不解:“……顾兄?”乐无涯放下了那一碟松子,掏出袖中扇子,轻轻往闻人约脑袋上敲了一下,旋即再无二话,转身而去。……正如乐无涯所言,项知是离了南亭驿站,去向不知。孙县丞身为官场老油子,已经开始惴惴地思索钦差大人是不是已经暗自访查过南亭煤矿了。但煤矿上下都说,近日未见外人来过。钦差没说来查,又没说不来,孙县丞只好将满腹焦虑化为动力,将南亭煤矿上上下下狠狠整饬了一番,甚至自掏腰包,给矿工们加餐。几日下来,矿工们每日都有猪肉熬白菜可吃,吃得精神焕发,吃得南亭不少壮劳力都艳羡不已,甚至开始打听进煤矿做工的门路。倒是孙县丞本人,几番劳碌,清减不少。在项知是消失的这段时日,乐无涯和戚红妆重新拟定了契约条款。戚红妆极有分寸,见乐无涯时,从不提前尘、不溯往事、不对着他这张脸忆当年、思故人。但郭姑子暗地里难免嘀咕,县主莫非是被美色所惑了?尽管面对着闻人县令这么个年轻后生,被美色迷惑也是正常,但这修改后的契约,不说是让利甚多,简直可以说是有倒贴之嫌。郭姑子想要劝一劝,但戚红妆只用一句话便把她堵了回去:“我高兴。”……好吧。自从跟了县主以来,郭姑子还没见她“高兴”过。能买县主一声“高兴”,那这钱也花得不算冤枉。乐无涯想,戚姐还是疼他的(),哪怕是这么一个“像乐无涯”的赝品,都能得戚姐如此照顾。不枉他人生最后时刻的那一番辛苦周旋了。在欢欢喜喜地去看过新种的茶花后,失踪多日的项知是,终于登衙拜访。乐无涯审结完一桩邻里争地的案子,刚刚下堂,便见孙县丞一路小跑而来,淌了一脸热汗,报告说,项知是正在后堂喝茶。乐无涯赶到后堂时,项知是正在品茶。见他到来,项知是劈头就问:“闻人县令,你是何处得罪吕知州了?”乐无涯一脸无辜:“下官不知道哇。”他坦然地一指项知是手中杯子:“这茶叶还是吕知州相赠呢。”“怪不得他这般讨厌你呢。”项知是放下杯子,“好好的一个知州大人,放下身段,放下脸皮,大肆传播南亭修路之事,还教人和下九流的乞丐们暗通款曲……你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将上司得罪至此?”“啊?”乐无涯一脸的情真意切,“不会吧?”项知是笑盈盈地看回去,指尖啪嗒一声叩在合拢的茶盏盖上,清越有声:“闻人约,你是有意为之,激我去查,是吧?”乐无涯行了一礼,笑吟吟地回看向他:“您肯受激,是我之幸也,是南亭百姓之幸也。”项知是一拍桌子:“放肆!”去取文书的孙县丞兴冲冲地刚赶到门口,便听得这一声断喝,他一个哆嗦,当即高举着文书跪倒在门口。少顷,屋内却传来了七皇子爽朗开怀的笑声。孙县丞跪在大太阳地里,浑身冒汗之余,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莫不是听错了?!骑鲸南去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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