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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列位看官耐烦点!
小路走通就能上大路,且让我戴上说唱帽。嗡!先得说说这说唱帽,看看这形状像高山,金丝银线走其间……好,好,头上的帽子明天再表,还是说说统领着岭噶十八部落,高贵无比之穆族吧。天哪,现在的人越来越着急了。这位看官说什么?你说我从贵族的世系又扯到地理上去了?好吧,你看我都急着想往下告诉你了。我来把岭噶穆族的枝枝蔓蔓一一告诉你吧。
话说穆族传到曲潘纳布这一代,赛妃生子拉雅达噶,文妃生子赤江班杰,姜妃生子扎杰班美,自此家族分折为三支。这也就是穆氏长、仲、幼三系之由来,穆氏家族在岭噶崛起已经百年有余。转眼间,幼系又过了三代到老总管绒察查根的父亲曲纳潘。这个男人也娶有三个妃子。绒察查根的母亲是绒妃。噶妃的儿子叫玉杰,这个勇士在与北方霍尔王战争时,陷于霍尔人阵中。穆妃生子就是天界为神子所选的生父森伦。这时,这一辈中年纪最长的绒察查根早就娶妻生子了。老总管的妻子梅朵扎西措生有三子一女。而森伦依天界之意再娶龙女梅朵娜泽之前,已从东方伽地娶回一个汉家女子,生有一子叫作嘉察协噶。嘉察协噶还有一个通晓多种神变之术、身任幼系达绒部长官的叔叔晁通。
传说嘉察协噶生来就显出正直勇敢的英雄相,一个月大的时候,就比草原上一岁孩子的身量还高大。啊,年轻人,前传叙过,一部正传已然开篇。
[说唱人:机缘]
“就像他弟弟一出生,身量就如三岁孩子一般大!”
“更说明他的来历不一般!”
“请往下讲!”
“前面的大山已经被搬开,不要问我为什么,故事里的大山想要搬开就搬开。看吧,岔路众多的大山已经被搬开,宽阔的大路已经出现!”
但是,牧羊人晋美眼前却什么都没出现。
在雪山与草原之间,有很多人都曾在各种情境中与注定要传唱千年的古歌猝然相逢,却又擦肩而过,之后的机缘就只是聆听,而不是为了祈求众生福祉,为了怀念英雄而吟唱。老艺人说:“年轻人,看看这河湾,河水拍击石岸,发出的并不是空洞的声音。我在此地此时与你相遇,也是一种特别的机缘。让我帮你把英雄格萨尔伟大的世系梳理一番。”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只能建议你把自己与这伟大故事遭逢的所有情境都重温一遍。”
“什么?遭逢?我只是梦见。”
老艺人淡然一笑:“遭逢就是梦见。”他拨弄手中的琴弦,那铿然的金属振动声,让年轻的牧人感觉非常,脚下的大地在旋转,天上的云彩在飞散,天门要敞开,神灵要下来。但那只是片刻之间的感觉,当老人的手指离开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一切又都轰然一声回归到原位,茫然懵懂又像一道沉重的帘子遮断了他眼中了悟的亮光。
晋美梦呓一般说:“琴声,琴声怎么消失了?”
老艺人有些后悔,也只能认为是机缘未到,才让自己的手指离开了琴弦。
他把琴装进琴袋:“如果眼下就是你的村庄,我会停留一晚,在村前那株枝杈长成龙爪的老柏树下为众人演唱。”
晋美知道在自己所居住的这个小小村庄,艺人演唱时得不到足够的布施。
他下决心要为老艺人杀一只羊。老艺人说:“一个好牧人不会在春天里杀掉母羊,想歌唱英雄只需来听老夫抚琴歌唱。”
这一天,晋美面对着雪山,在杜鹃花零星开放的山坡上躺下,他望着雪山,期待着富于启示的雪崩爆发。阳光很暖和,他很快就睡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梦见。熟悉的焦躁之感又浮上了心头。他起身往雪峰下面的湖泊走。走着走着,就见湖边出现了一个帐幕。那个帐幕无论是式样还是质地都强烈地显示其属于遥远的过去,是这个世界刚刚开始时的那种帐幕。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孩子出现在面前。
“你是……”
“我不是!”
他想说你就是那个神子,但那孩子迅速就否认了。人家都没有问完,就立即否认,说明他正是那神子。但是,他面孔脏污,刚出生时那通灵般闪烁着宝石光彩的眼神也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巴巴的神情。这孩子对他做一个鬼脸,转身去追逐一只刚刚钻出巢穴的狐狸。狐狸逃命的方式是变成很多只狐狸。那孩子也变出同样多的分身,每个分身去追逐一只狐狸。晋美看见满坡满眼的狐狸和觉如。当每一只狐狸都被眼露凶光的觉如踏在脚底时,满山都是血污横溢。每一个觉如的分身都把狐狸的尸体撕扯开来,把四肢、内脏、血肉四处挥洒。只有一个觉如把死去的狐狸踩在脚下,在山冈高处端立不动。那是觉如的真身,看着自己那些分身制造出来的血腥场景,他的神情也错愕不已。晋美禁不住大叫:“神子!”但那孩子眼中并没有闪现出他期待中的神采,但他好像也听见了来自一个凡夫俗子的叫声,因为晋美看见他带着困惑的神情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发,他低下头再看满山屠戮的血腥时,脸上出现了怜悯的神情。于是,那些分身都消失了,众多死狐的分身也消失了。他拖着那只死狐走下山冈,在他面前消失了。
晋美这时知道自己其实还在梦中。梦境有梦境的自由。神子消失了。他的视线转移到水边的低矮帐房。那个心事重重站在帐房门口向远处瞭望的妇人,正是觉如的母亲,龙女梅朵娜泽。丈夫森伦不在她身边。
为什么她不住在夫家的城堡?
为什么她面露愁容?
晋美在梦中发出了疑问,但是,这个千年以前的妇人没有听见。梦中的东西总是随意出现。一下就有了一棵树,一只画眉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不是鸟鸣是人话:她儿子忘了自己是神子,随意使用天赋的神力,杀死了很多野兽与飞禽,觉如使人们厌恶了。
晋美替觉如辩解:“很多妖魔邪祟都化身成了飞禽与走兽。”
“他是这么说,却没有人相信他!”
“我知道能分身的狐狸是妖魔所化,但他杀死的所有走兽与飞禽都是妖魔吗?”
画眉从树枝上蹦起来:“怎么,你要我说这可怜孩子的坏话?”
“我可怜他的母亲。”
“哦……”画眉伸出翅膀拍打胸口,“你可不像人们认为的那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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