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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平静而悠然,只一会儿就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那脚步的步调却依旧没有变,缓缓朝余姝躺着的大床而来。
等等,脚步声?
余姝快晕作浆糊的脑子有了一瞬间清醒。
若是那王家瘫痪老爷,怎么发出这样的脚步声?
不知何时,她浑身上下都汗涔涔,半阖着眼,勉力看了一眼来人。
可却看不清。
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惶惶然不知边界在何处。
只有靠近她的人带着微凉的气息,令人神往,无法把持。
有一只微凉的手挑开了她手腕上的系带,仿若叹息了一声,“你可还好?”
余姝微微迷茫,这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传入耳膜中自带回音,听不清原样,她的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四处都是五彩斑斓的迷蒙境。
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被发配落北原岗时做过的梦。
彼时她饥寒交迫,因过度缺水而跪倒在地。
那个梦,也如现在一般地迷蒙不清。
可她见着了神仙。
多稀奇啊,余家的嫡小姐,向来不敬鬼神,不奉仙家,哪怕她祖母和母亲带着她前去上香,也从未心诚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逼入绝境,竟然也会想起求神。
可那一次,哪怕在梦中,神仙也未曾眷顾于她,只垂着一双慈悲目,低低俯瞰,任她恳求也好,咒骂也好,痛哭也好,佁然不动。
最后余姝是被鞭子抽醒的。
那样地痛入骨髓,那样残忍地将她从梦境中抽离。
此刻余姝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她以为自己又见着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可这一次神说话了,仿若对她有几分哀怜。
于是余姝也就扣住神的手腕,目光盯着虚空指责:“我不好,你不是个称职的神明。”
“你未曾给过我半点怜悯,”她哑声道:“为什么?”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今日一整日的委屈。
她不似一个人,仿若一件谁人都能把弄的物。
喜婆把弄她,嬷嬷把弄她,丫鬟们把弄她,未来还有那个劳什子老爷要把弄她。
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她的思想也不再属于她。
她们扒开了她的衣服,挤压着她的脊梁,妄图令她抛弃廉耻,成为自甘堕落的烂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究竟为什么?
□□焚身都挡不住见到神明这一刻的怨念。
她咬牙,撑着自己酸软的身体挪入那个冰冷的怀抱中,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仿佛恨极却又依赖至极,她的脸埋在神明华贵的衣摆间,打湿了厚重的面料。
她近乎哽咽,眼底却带着狠意,似乎终于在此刻在她所认为前来拯救自己的神明面前展露了本性,她嘶声说:“如若救不了我,你必与我同堕深渊。”
她此刻所以为的神明,又或者该说傅雅仪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见多了余姝乖顺柔弱的模样,她都险些忘了,她也是扬州泼天富贵养出来骄纵肆意的小姐,那份深入骨髓的傲慢与任性尚且没有被艰难的生活磨灭,稍微一激,便喷涌而出。
她捏住余姝的下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解毒丸,想丢进她嘴里。
可这小姑娘今日哪怕神志不清,却仍旧警惕非常,死死咬着牙,默默流着泪。
余姝此刻并不那么好看,身上本就单薄的衣裳,被她一滚,几乎只剩了个肚兜,浓密的发丝散乱着搭在漂亮的小脸边,令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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