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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柴房,微微的光斑落在一张小小的脸庞上。
七岁的阿瑶蜷缩在稻草铺成的简陋小床上,刚睁开眼,还未来得及迷茫,就已习惯性地坐起身、穿衣、拢发,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孩子。
她昨夜才被送入绣春楼,今天,是她在这座花楼的第一天。
无父无母,被人贩子从贫民窟卖来妓院,这在乱世中并不稀奇。
她很小就明白这个世道讲不得公理,讲不得怜悯,能吃一口饱饭,能不被打死,就算是走运。
绣春楼不是好地方,但——至少这里不饿死人。
“起来啦?看着还算利索。”
说话的是林姐,四十多岁,满脸凶相,是绣春楼的杂役领班。
她不负责接客,也不负责收银,却在花楼里有种特殊地位——她掌管底层丫头们的生死冷暖,是所有“入门下奴”的第一关卡。
她丢给阿瑶一只破布包:“以后你就是绣春楼的‘杂役’之一,打扫、倒水、熏香、更衣,脏的活你干,没人想干的活你也干。”
阿瑶默默接过。
林姐目光一冷:“记着,绣春楼不是只靠姿色吃饭的地方。你还要学会‘记事’。”
“每间房你打扫之后,记好客人姓名、进出时间、姑娘是否犯病、月事是否临近;哪个花魁近来气色不好,哪个姑娘腰腿发虚,这些都要报给贺姨,不能漏一个细节。”
她顿了顿,目光深了几分:
“你是下奴不假,可你也是‘眼睛’——你若眼瞎,迟早被人拔了舌头。”
阿瑶没吭声。
她的眼睛清澈发亮,一点不像流落风尘的孩子,却也没有一丝天真。
她只是点头,然后走上属于她的第一天“杂役之路”。
门吱呀一响,阳光照在阿瑶细瘦的背影上。
她身形纤小,提着一只小小的铜壶和破水桶,艰难地走在花楼曲折回廊之间,衣角擦过雕花栏杆,显得格外安静。
她今日的任务——竟然是去打扫几间头牌花魁专用的闺房,其中一间,正是昨夜风波之地:鸳鸯阁。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分配房间的林姐亲口说:“你长得干净,看着乖巧,那几间不好安排的,就让你去。”
阿瑶不懂打扫房间和“好看”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水壶重得提不动、香灰烫手、换洗床褥时总是拽不过来——可这些都不是理由。
她必须做。
鸳鸯阁的门半掩着,檀香未散,帘子随着风轻轻晃动,红缎微抖,像昨夜残梦未醒。
阿瑶站在门前,捧着水壶,依照林姐教的规矩,先不敲门,也不直接闯入,而是:
一、侧耳贴门,听屋内有无水声、人语、翻身声;
二、用指节轻弹门缝三下,等三息,再敲门;
三、若无人回应,再轻唤一句:“阿瑶打扫,是否方便?”
她做完流程,却没有等来半点回应。
于是她缓缓推开那扇半掩的门,踮脚步入。
屋内,乱如战场。
床帘散落,锦被滑在地上,碎木板四处散落,香炉倾倒,檀香浓郁得呛人。
床榻已塌,脚柱断裂,塌边还有血迹未干,混着一些看不出名目的粉末和汤水。
她站在门槛内,吓得不敢进。
——这是超出她职责范围的混乱局面。
按照林姐的训诫:若遇房内狼藉、残破难以整理,不可擅入,应第一时间向楼头禀报,由执事处理。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在地板一角,看到了那抹异常醒目的存在——
床塌中央,横卧着一个几乎不着寸缕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盖着半截绣帛,但遮不住起伏有致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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