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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她一扬手,作势就要拂袖离去,那动作极轻盈,像一片旋落的叶,足尖一点就要远去。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起初并没有动作,却在池倾将要离开的瞬间,隔着衣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nbsp;nbsp;nbsp;nbsp;他的力气很大,猛地攥握住她,竟使池倾感到那只手掌都连带着有些发麻。小舟很狭窄,只堪堪容纳两人,因这毫无顾忌的动作,这舟晃荡得越发厉害。
nbsp;nbsp;nbsp;nbsp;池倾本来也不打算就此离去,不过是为了做出姿态,激一激眼前这不可一世的谷主。何况她对他那来路不明的法力有所忌惮,并不打算在这地界正面与他对上,因此没有挣扎,顺着那力道便一头栽倒在他身前。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松开池倾的手腕,腰略向后靠了靠,垂头望着眼前的少女,面具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某何德何能,使得妖域一等一的美人投怀送抱……”
nbsp;nbsp;nbsp;nbsp;池倾撑起身,歪头盯着男人面具上两个黑咕隆咚的洞,弯了弯眼,声线婉转:“谷主不想做这交易,又拉我回来作甚?”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将手臂伸到脑后,闲闲地枕着:“之前没想过同圣主交易,方才突然想了。”
nbsp;nbsp;nbsp;nbsp;池倾挑眉:“谷主倒是变化无常。”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道:“正常。”
nbsp;nbsp;nbsp;nbsp;池倾问:“如何做?”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笑了起来,故作为难道:“圣主的问题,是历来客人中最多的。一问卖货郎,二问魔族之事,三问我银叶谷,四问谢家……哈哈,好贪心的女人。”
nbsp;nbsp;nbsp;nbsp;池倾道:“尽管开价便是。”
nbsp;nbsp;nbsp;nbsp;银叶
nbsp;nbsp;nbsp;nbsp;谷主默了默,吐出三个字:“七伤花。”
nbsp;nbsp;nbsp;nbsp;池倾歪了歪头,突然“哈”地笑了出来。这下倒好办了,她还以为眼前这人与常人有何不同,故作玄虚至此,原来也不过是看重……
nbsp;nbsp;nbsp;nbsp;男人却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是谢家公子送往花别塔的那朵,我要的是……圣主亲自为我,再取一朵。”
nbsp;nbsp;nbsp;nbsp;水流几番推动,小舟缓缓移动,终于驶过浮草,又开始在池中忙无方向地飘荡。
nbsp;nbsp;nbsp;nbsp;池倾没有说话,静静盯着那张欢喜面——太阳已经升高了,晚夏近午的阳光依然晃眼,此刻无所遮挡地照在那黑漆漆的面具上,却仍旧难以洞穿他真实的面貌。
nbsp;nbsp;nbsp;nbsp;池倾在此人面前,至此,才终于感到了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nbsp;nbsp;nbsp;nbsp;这种凉意来自于妖族本能的警惕,许多年来,她极少再有过这样的时刻。哪怕面对半步化神的公仪夔,她也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或迂回或猛进,到底没有完全被那位老太公牵着鼻子摆弄。
nbsp;nbsp;nbsp;nbsp;可到了这银叶谷主面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论如何周旋,却依然没有绕开他画下的迷阵。
nbsp;nbsp;nbsp;nbsp;她在朝着他既定的路线走,却又不得不走。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靠着小舟,闲适地晃了晃长腿:“你可以拒绝。”
nbsp;nbsp;nbsp;nbsp;池倾道:“取七伤花,需前往鬼界魔界的交界之处,稍有不慎,有去无回。谷主如今并未给过我任何好处,双唇一碰,之后也未必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您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笔交易?”
nbsp;nbsp;nbsp;nbsp;“你是觉得我并不可信?”银叶谷主诧异地扬起声调,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胸有成竹般笑道,“怎会呢?我以为圣主在看过那枚银叶子的瞬间,便早已笃定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解答你所有疑问之人了。”
nbsp;nbsp;nbsp;nbsp;池倾冷笑:“银叶子又如何?你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
nbsp;nbsp;nbsp;nbsp;男人抬起头:“可是,那叶子……只长在一棵树上。而见过那棵树的人,都死了啊。”
nbsp;nbsp;nbsp;nbsp;风骤急,她身形甚至未动,手掌便一把锁住眼前这男人的脖颈。指尖收紧,数息后,他面具下的脸会因窒息而发红,紧接着,是头皮乃至全身都发麻、发软,直至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像是幼兽一般可怜兮兮地瘫软下来。
nbsp;nbsp;nbsp;nbsp;池倾紧紧盯着他面具上的那两个洞:“你见过?那你也活不久了。”
nbsp;nbsp;nbsp;nbsp;“但至少……”男人的声音低哑,接近于气声,“我还有用。”
nbsp;nbsp;nbsp;nbsp;池倾没有答话,是漠然,也是默认。片刻的僵持,她还是松开了手。
nbsp;nbsp;nbsp;nbsp;“你不怕我严刑拷打?”她忽地道。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轻声道:“骗人的话,七句真,三句假,寻常人便无法辨认。而我同你一样,很擅长骗人。偏偏你要问的事,一个字,都错不得。”
nbsp;nbsp;nbsp;nbsp;因此,屈打成招,行不通。
nbsp;nbsp;nbsp;nbsp;池倾哼笑了一下:“你知道这么多的事,总该听说过,三连城出来的人,最不会轻信旁人,何况是你这种……呵,算命的。”
nbsp;nbsp;nbsp;nbsp;银叶谷主愣了愣,仿佛受到了蔑视,声音突然委屈起来:“算命的怎么了?瞧不起算命的?”
nbsp;nbsp;nbsp;nbsp;片刻后,才终于朝池倾妥协道:“算了,你要是愿意为我去取七伤花……我可以跟你立血誓,保证绝无半句虚言。”
nbsp;nbsp;nbsp;nbsp;他脸上大大的欢喜面,随着那动作上下左右地晃了晃,比例不协调,光看脸,显得像个小孩,有些可笑。
nbsp;nbsp;nbsp;nbsp;池倾瞅了他许久,心中恍惚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来——这个血誓,莫非也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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