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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祈铭坦然接受对方的好意,接过夹子盘起马尾固定。本来出现场都要戴一次性头套,可今天事出突然,他是从家里和罗家楠一起过来的,什么都没带。等到了现场下到断崖下面,才发现勘验箱和高仁都没到。好在他有随身携带手套的习惯,不至于徒手对尸体进行初检。
分别朝高仁和祈铭笑笑,杜海威转身转进了灌木丛里。旁边吕袁桥和罗家楠眼瞅着这新来的鉴证科一把手跟自家媳妇那放电,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毛——不是怕媳妇变心,就是单纯看这个外号“行走的荷尔蒙发生器”不爽。
有关杜海威的事,他们都是听唐喆学说的。杜海威和林冬是公大校友,还同届,不过一个是刑事科学技术学院,一个是侦察学院的。除了上公共课打个照面,平时没什么来往,然而林冬仍是对此人记忆犹深。杜海威之所以出名,主要有两点:一,他是那一届刑科技的院草,在校期间不许谈恋爱都写在校规里了,可还是天天能收到情书,宿舍楼门口的收发室就跟专门给他设的一样;二,这哥们假期实习的时候就破了个灭门案,因此荣立个人二等功,一路保送,还拿到了一年就俩名额的全公费留学生资格。
哦对,另一个是林冬。
另有消息称,杜海威之所以调离上个单位,是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还挺严重的差点闹出人命。要不然凭他的业务能力和系统内的关系网,哪个领导肯放他走?当然了,都是小道消息,具体原因为何只有局长大人才知道。
而说到业务能力,罗家楠没跟他合作过案子,无法予以评价。不过看祈铭凭着读过一篇杜海威发表的论文就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他大概能揣测出此人在学术方面有多精尖。毕竟,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可入不了他们家祈老师的法眼。
围得人多了,现场指挥救援的领导过来挥散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在这围着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虽说有惊无险可也怪吓人的,高仁捂着跳得生疼的胸口,跟在祈铭身后走向盖着防水布的尸体,腿还直打哆嗦:“师傅,什么情况?”
“登山高坠,根据昆虫活动、角膜浑浊度以及尸斑状态判断,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天前。”走到尸体旁边,祈铭蹲下身掀开防水布,露出死者青到发蓝的脸。
借着吕袁桥打过来的电筒光,高仁仔仔细细上下左右地查看。死者为男性,约莫五十岁上下,衣裤鞋均完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遍布擦伤,头东脚西呈侧卧状蜷缩,有一个登山包垫在脑后。除了尸体左小腿处刺穿登山服而出的断骨,并未见到其他开放性伤口,出血量也不大。然而腿断成这样,又是摔在断崖之下,手机没信号,荒山野岭的,就算当时没摔死也只有等死。
“你觉着死因是什么?”祈铭的随堂考又来了。
高仁蹲下身,对尸体进行初勘:看口鼻耳朵,无污血溢出;检查头骨脊椎肋骨,无明确错位性骨折;死者体态消瘦,腹部下凹呈“舟状腹”,不似有大量腹腔积血,初步推断死因不像颅脑损伤或内出血。
考虑了一会,他说:“有可能是骨折血栓,感染引发的败血症或者严重脱水。”
“嗯,不管是哪种死法,他最后的时光都很痛苦……回去尸检看吧。”祈铭起身朝不远处和救援队队长沟通的罗家楠喊道:“确认死者身份了没?”
罗家楠又跟对方说了几句,走过来说:“确认了,就是报失踪那个大学教授,肖文恒,根据救援队和接警派出所记录,他的儿子儿媳于上周报案说父亲失踪,救援队找了一礼拜,这不今儿终于找着遗体了。”
高仁不免好奇:“年过半百的人了,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来爬山?”
“说是采集植物样本,他不是农大的教授么。”罗家楠翻翻笔记,又朝距离尸体十几米远的一处长满蕨类植物的杂草丛指去,“刚在那边发现个袋子,里面有一些枯萎的植物,已经让鉴证的给收——诶?那姓杜的不过来勘验现场跑哪去了?”
“这有发现!”
远处传来的混响嗓音给了他答案。罗家楠顶着风压着气钻进灌木丛,就看杜海威的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掌中托着条绳状物。等罗家楠站得更近一些,将警用手电的光打过来后,他用另一只手捏起绳子的一端,将断口展示给罗家楠。
“这根登山绳和死者背的登山包是同一个品牌,都是始祖鸟的,可判断其属于死者。这种登山绳制作时,是在高强度尼龙里混入碳纤维与金属丝,一根就可承受至少七百公斤的自由落体坠力,而死者的体重不会超过七十公斤,也就是说他无法在下坠时导致绳索断裂,而是因登山绳断裂坠落,且绳索断口整齐,考虑锋利刀具切割所致,据此我判断——”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罗副队,这不是意外失足坠亡,而是起凶杀案。”
此时此刻,罗家楠莫名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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