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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山坡上偶有青草脆嫩,混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河流蜿蜒,流水声涓涓,今日是重阳节,三三两两的女眷携伴辞青,笑声清脆,捣衣的阿婶高声笑谈邻里八卦,说到兴起处,扔了棒槌笑得前俯后仰。
茶棚里,书生们点上一壶清茶,两碟花生米,高谈论阔,试比诗才高低。
急急进茶棚的旅客一眼寻到角落的书生,过去端起茶碗一口闷:“渴死我了,这碗我先喝。哎,店家,这里再上一碗。”
“好嘞!”跑堂一甩长巾,端着盘子跑进后厨。
“柳兄,想想过两日晖月坊又是选花魁的大会了。”
“你说到这个我兴致可就高了啊,我进京之前听说这晖月坊攒了一年的预备花魁可都是惊才绝艳的女子,是我们西南没得比的,我寻思着开开眼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感兴趣,你当真只开眼?别跟我说你这么老实啊,柳大才子,风流韵事可不能少了你。”
“客官您的茶。”跑堂见缝插针,把茶水上了,还赠了一小碟花生米。
“哎,不是我不风流,而是你刚进京有所不知,晖月坊的娘子虽好,但可远寺不可亵玩啊,唯有两厢情悦,娘子点头方可赎身。”
“这又怎么说?”
“晖月坊名气大,网罗的女子均琴棋书画卓绝,全是清倌,而且每隔一年,才举办花魁选拔大会,往日里只对达官贵人,贡士才子开放,是为雅,只有这时才会对外开张,”
进京旅客听得咂咂称奇,不多时旁边的跑堂和茶客也加入讨论,聊得火热朝天。
在这秋高气爽的草地上另一边,一辆豪华马车格外扎眼,李昭微躺在马车旁的摇椅上,懒洋洋地摇着折扇,眯起眼睛望向远方。
忽然,她“啪”地一声收起折扇,猛地坐起身,用手在额上虚虚搭了个凉棚,瞭望一圈,嘴角微挑点评道:“好一副太平盛世景啊!”
“小姐,您这是操心到国家事呢,今个儿是郊游踏秋好日子,您可别再国啊家啊。”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摇头晃脑,端起刚送进京的祁门红茶。
陆长华一把接过茶盏,瞥了她一眼,递过去低声道:“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别叫小姐。还有公子你头顶那么大的伞遮哪门子阳呢。”
“你!陆长华!你就净挑我刺!”圆脸的李元气急,脸红得似关公,双丫髻摇晃得更厉害。
李昭微呷了一口茶,慰叹道:“终于暖了,这秋日还是开始有了点冬凉的。”
见李昭微不搭理她,李元剜了陆长华一眼,爬上马车,拿了薄被给李舒微盖好腿,四面掖紧,责怪道:“你也知道这秋日开始凉了啊,怎么突然就闹着出来赏秋景,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短短人世哪里顾及得那么多呢。”李昭微又喝了一口暖茶,身子渐暖。
听到这话,正在掖被角的李元瞬间红了眼眶,抽手背过身擦眼泪,假意看看水烧干了没。
李昭微窝进躺椅,伸手轻轻拉了拉李元的袖子,虚虚看着河对岸的山峦,不知道在想什么,陆长华见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过杯子搁好,岔开话题道:“我哥进京两天了,各地掌柜乘船走水路,过几天也该赶上,因为要进京汇报,账册已经提前送来在复核了。”
李舒微闻言点头道:“北地佟大掌柜今年来嘛?”
“来的,今年北地情况有点变动,我哥进京前就交代好了。”
“长荣办事还是妥帖。”
“公子,刚刚来福说夫人和老爷都在山上准备好了。”小哭包李元已经擦好眼泪,又是挤着两个梨涡的小肉包。
“那走吧!”
李昭微起身,手上转着一柄铁骨折扇,带头往山上去,今日她没有穿往日爱穿的白衣,一袭交领长衫,竹青色布料上银丝秀缠枝莲纹,白色交领处有柿蒂金纹,配上一双白长靴,头上只有简单青玉莲瓣束发冠,在秋日中有了一丝清雅气度。
拾级而上,林间道路两侧竹叶依旧青翠欲滴,再往旁去,是入了秋的丹枫,红得色彩斑斓,层层叠叠漾开去,浅粉压着红粉,红粉衬着丹红,银杏也开始泛黄,青黄相接。
虞朝历经六世,原本的国都在北方,传自二代的时候,举国南迁,在南方已经扎根四代人,三百余年来远离北方狄戎,西北胡人,在肥沃千里的金陵逐渐安逸,不思进取。
从未去过北疆的皇帝,对着北边有着诸多源自文字的想象,她李昭微也还未去过,但祖父会在信里写下诸多见闻,亦时常总结战报传回。
陆长荣每次回来,也将那边的风土人情讲予她听,有别于其他京城勋贵觉得天下就是富足且太平,无任何忧患,他们李家的祖训,是居安思危。
今日重阳节,大家都要登高赏菊,佩戴茱萸,而他们家则多出一项祈福。
每年都会在南岭山山顶的凌通寺,祭奠过往随着祖父征战而死的将士,也为生者祈福。
走到半道,陆长华突然抽剑翻身,跃进侧面林子,朝里砍去,短兵相接间,连过三招,李昭微才看清陆长华冲进林子,和一黑衣劲装的男子缠斗在一起。
“守墨。”熟悉的欠揍声音响起。
一回头,李昭微看到身后台阶上的卫景珩,白衣翩然,头上插着茱萸。
她嘴角抽了抽,这厮今日怎么反倒是穿白色了,还有谁跟他说的茱萸插头上,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忍无可忍,李昭微居高临下,伸手把他发间的茱萸摘下,丢到他怀里里,说道:“妇孺孩童才插茱萸在头上,你一成年男子,还是戴在腰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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