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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斜望着近在咫尺他脖子上的刀痕,结的痂都未落,这么深这么长的刀口。
嗓子一唔,声线茫茫空洞,不受控问:“你为什么不哭。不疼吗。”
陆斜抬起的眼里水汽很足,足到蒙了祁聿的心,她一时失神。
她都在宫里多少年,遭过多少次,自己数都数不过来。
这话激不起她半分感慨。
稀松平常语调:“这有什么好哭的,最难的都过来了。我每日忙都忙死了,没空想这些。便是受了刑,也要忙着事务交差。”
因为越是难、越要谨慎,要好好看文书,看其中有没有隐隐埋到她身上的陷阱。
敌人总是会在人受伤自舔势弱时再布下杀手,她活得不易,没时间整理凌乱的心绪、更没时间难过,她要往前走稳每一步脚下的路。
最难。
祁聿嘴里的最难是自己十三岁到十四岁期间,还是十四之后进司礼监之前的那两年?
他想问,可这种东西开口跟杀人一刀有什么区别。陆斜揪住祁聿衣摆,不敢用力,脑袋朝前狠狠一倾。
“我好疼,你能不能让我靠你肩上一会儿。”
祁聿单手拿着药,提臂准备将人挥开,耳边骤然坠句陆斜可怜兮兮的声音。
“上次给我涂药的还是我娘。”
祁聿提上的臂顿了顿,握药的手抽出食指钩住陆斜的衣襟,将人缓缓扯到自己肩上。
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你靠。”
肩上一重,陆斜不带防备、或者说她卸下防备刹那,祁聿心底空了很久很久。
她慢慢道,一字一句笃定:“放心,我的事结束后,我必让你亲手将仇人千刀万剐,你届时好好泄愤,莫觉得残忍。”
“你们真的是无辜受灾。”
剩下的话祁聿说不下去,再言就全是还不尽的愧意。
娘本是请出来的托辞,祁聿当真后,他也一下想到阖家就地枭首那幕。
浑身一个冷颤,倏地暴戾几分。
后背有人这么轻轻一拂,陆斜恍然才清神。
明明是他心疼人想抱抱祁聿,叫祁聿心里略有所依,怎么自己歪走了心绪还反被人安慰起来了。
“没事,上了药就不疼。”
无论多少岁,想到娘都是小孩子,都难过。这点她能懂,不会觉得二十岁的男子思念家人伤心难过招笑话。
她再温声哄道:“不日便到中元节,你休沐去见见,四年没回京苦了你了。”
她将人送出去,倒忘了这一出,是有些不周了。
陆斜捏紧祁聿衣袍,侧着脑袋轻轻抵着祁聿的肩。往日看着削薄但整体身形是漂亮的,真真实实靠上去才知道这张肩没想象的结实。
他稍稍用力,祁聿都要摇晃身子,需找寻个新的平衡点来支撑他。
那这么多年的苦难,祁聿靠什么扛起来的?
陆斜闷声:“你家人呢,不需要‘见’么。”
这话把她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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