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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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美梦（第2页）

此时歌姬也轻启朱唇：＂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陆离听着这新婚之曲，眼前不由自主浮现盛花影那张白如琉璃的脸。

他记得她被迫应允婚事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绝望。多像陆雍病重时，他在病榻前看到的那种眼神啊。

想到这里，陆离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得歌姬弹错了一个音。

他浑然不觉，只顾着给自己灌酒。

＂你们知道吗？＂陆离醉眼朦胧地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料子...这花纹...我穿了二十年！＂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就连这道伤...都是为了模仿他！＂

满座寂静。刘琰等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那年我才七岁...＂陆离又灌下一杯酒，＂看到父亲抱着坠马的兄长急的团团转，我故意从同样的地方摔下去...＂他抚摸着那道疤，＂可父亲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琵琶声早已停了。陆离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案几。杯盘狼藉中，他红着眼睛嘶吼：＂凭什么？！他一个病秧子，凭什么得到一切？！＂

众人听到这侯府密辛，都噤若寒蝉。

陆离却浑然不觉，呼道：＂再来一坛酒！今夜不醉不归！＂

他要用最烈的酒，浇灭心头那把烧了二十年的火。

醉眼朦胧间，陆离仿佛看到陆雍站在角落，用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目光看着他，就像小时候。

＂看什么看！＂陆离抄起酒壶砸向墙角，＂你的爵位是我的！你的女人也是我的！＂

四更时分，陆离被小厮搀回侯府。月光如水，照在他沾满酒渍的前襟上，那精致的云纹刺绣已被呕吐物染得斑驳不堪。

＂滚开！本世子...自己能走！＂陆离甩开小厮，踉跄几步撞在廊柱上。额头传来的疼痛让他短暂清醒，恍惚间看到自己的衣襟——如此脏污，还散发着酸臭。

这不是侯府世子该有的模样。陆离直起身，强压下胃里翻涌的酒气，整了整衣领：＂备热水。＂

浴房里蒸汽氤氲。陆离将整个人浸入浴桶，滚烫的水灼得皮肤发红。

他闭着眼，脑海中却不断闪回醉仙楼的场景——那些人的奉承，歌姬的媚眼，还有...他失态掀翻的案几。

＂混账！＂陆离突然一拳砸向水面。水花溅在青砖地上，像极了被他打翻的酒盏。他不能容忍自己如此失态，尤其是在即将继承世子之位的关键时刻。

贴身侍女战战兢兢地递来干净中衣和绸布：＂二爷，我给您擦头发。＂

陆离烦躁地挥手：＂不必。＂他随手将湿发拢到脑后，水珠顺着脖颈滚入衣领。

恍惚间想起小时候，陆雍有次沐浴后未擦干头发染了风寒，险些见了阎王。

他嗤笑一声，＂我又不是那个病秧子＂，便径直走向床榻。锦被冰凉，他昏沉地陷入梦境，湿发在枕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