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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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匿名好友（第1页）

那天是蔡依一第一次看见宁州下雨。宁州的雨是气势磅礴的，如烟似幻。就像这座城一样，庄严深沉屹立于历史的长河中，历史的尘埃也让其变得扑朔迷离。这座城的老人总是给人一种不急不慢的感觉，但是年轻人恰恰相反，可能是因为这样快节奏的生活影响。因此他们总是迫切快速地走进一个人心里像是十七岁的少年们那般热烈。但是，贸然闯入是很冒犯人的。就好像是在雾里捉迷藏，隔着镜子爱人。

晚上，蔡依一发现自己的书和本子没带。本想出去拿的，但窗外的雨实在太大了。转念一想，明天下班再拿就好了顺便把伞还给那个人。这时微信弹窗：“明天我在店里，伞你可以明天带给我。”蔡依一回复道：“好”

第三天，蔡依一早早的就到了店里。店里是一个闪光碎发柔软的垂落在眼前翘着二郎腿打着游戏的男生。蔡依一一眼就认出来了说道：“同学，谢谢你昨天借给我的伞。”卫袁闻声抬头说：“没事，你来接班啊，那正好我回去了。”卫袁走后，蔡依一发现自己的书和本子被整齐的放在后面的烟酒架上。蔡依一取下发现书的内页贴了个便利贴上面写道：“窄门之窄，容不下两人并行。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当真是通完窄门太过狭隘嘛？我想或许不是，毕竟杰罗姆是因为喜爱阿莉莎，所以才想跟随她见上帝走窄门”

蔡依一看到“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愣了一下，是呀！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思绪回到那年距离统考不到两个月的那天。蔡依一走出考场，心情格外的低落。回画室的大巴上同学们都在谈论色彩这出意料的考题，蔡依一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夜色渐渐暗沉，好似要为接下来的喜剧的高潮拉开万众瞩目的帷幕。回到画室，没有晚课。床上，黑暗。只有插板的灯冒着红灯。蔡依一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充电宝还在画车上，就连忙跑到画室去拿。在路过画室的时候，听到老师在交谈便止住了脚步。“你说蔡依一这怎么一点点都不急呢？我现在看她的画面都替她着急。”

“我也纳闷啊，这都快考试了，这速写也差口气。”

“她怎么一天天像个无事大姑娘一样，慢慢悠悠的”

“先别说这，就他们这速写这都快考试了！他妈的，他怎么还教着人物动态。不儿，他真想把这些学生给他当实验品啊！”

“害，咱拿钱办事，这老板的决定咱也不好说什么。话说，校长找你商量的怎么样”

“他的意思是让我来带”

“作为兄弟我只能说不行，你这骑虎难下。但作为老师，也只有你能救他们这群孩子”

“所以我说我干不来。毕竟，那是我老师。要是教好了，传出去对老师还有你名声都不好，而且你和老师之间也会冲突。要是教不好，这群孩子今年算是完蛋了，你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其实，我有点私心。你也才二十多，你以后还要在这行混的。”

蔡依一知道听到了自己不该听到的，便回到宿舍，打开灯。翻开陈曙给自己买的《摆渡人》。迟迟看不进去，那书上的文字仿佛就是空中楼阁那般虚幻让蔡依一食之无味。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才听到的话。恐惧、不安占据了她整个心脏。她好害怕看到自己考试失利的样子，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当蔡依一把陈曙删掉的那一刻这场比赛就开始了。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便是她的假想敌——陈曙。似乎，我只有将自己的未来过得很好才能对得起他的离开。有的时候，我不禁想：“未来和他我为什么两个不能都得到？要想成功，先斩意中人。为什么一定要斩呢？”眼眶一热，我知道我要哭了。但是，我不可以。哭，是没用的！比起哭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做。若是让十个月前的蔡依一看到现在这个手里握着书的她，她一定会说：“这怎么可能是我呢？这个人故作坚强的样子好心疼，强忍着眼泪一定很痛苦吧！”

我喝了几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行。睡觉，脑海里幼年的画面涌了上来。我的眼睛红了，睁大双眼。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手臂不要颤抖，但，太难了。我跑到画室，好在老师走了，我去画车里找充电宝。全都翻遍了，找不到。这几个月压抑的情绪，一泻千里。我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奔涌。我撑着凳子站了起来。手机的屏幕昏暗显示七点半。我擦了擦眼泪，跑到洗漱台用冷水洗脸，让眼睛不要肿的那么厉害。然后我“啊”了几声，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正常，从床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了平常不戴的眼镜。我给妈妈打电话说了充电宝的事和老师打声招呼便走了。

路上，她问了我关于画室的事。我的回答也滴水不漏。换作旁人听交谈内容可能只会猜测两人或许是不大亲近的熟人，而不是母女。突然，她话锋一转说：“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算是错的你也要走成对的。其实，你爸也不容易。毕竟学费几万块钱呢，他不挣钱你指望谁给你拿呢？其实你爸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是，我知道你。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你都要得到。你脾气那么倔，我之前问你姥姥说到底随谁。你姥姥说你咋就不看看你呢？我就说她想就能干成。我们当父母的都不相信她，谁还信呢？还为这吵过几次架。他无疑是怕砸了这么多钱最后落了个空。你呢也快考试了，最后这一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其实听到这，我眼眶里的泪有点想往下掉，我能听出来她对我的殷殷期盼。我好害怕她知道其实我画的并不好，我也没有天赋。后面她就说着一些家长里短。我咽了下说道：“你的手现在好些没？姥姥她最近还好吗？”她，愣了下，然后笑着说道：“好，都好。”声音有一丝颤抖的喜悦。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充电宝，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回到宿舍，我看着他送给我的书。我好迷茫，害怕像风一样袭来。我想到了那个曾经带给我光芒的太阳，虽然太阳并不属于我。但是，我想这一刻让他属于我。我想起游戏上我并没有删，我和他说了发生的事。这是，我们第二次“重逢”。他并没有厌烦我的琐事。他耐心地给我分析我的情绪说：“你只是最近压力都很大，又恰巧碰到了这些，一时间承受不住。所以想到了我想来求助于我。”我想的是，没有，不是。有想过你，但是我不能找你。但是，手却打出了一个“嗯”。后面他没就此罢了，只是和我讲该怎么调整自己。和我说他初三对他爸妈说要是考不上那个我就去捡垃圾。和我说：

“越绝望越努力。”

也正因此，高中他没怎么学。一方面吃自己初中的老本，另一方面仗着自己的天赋。

夜半，两人不知怎么就绕回了感情上的事。他说：“你一次又一次打破了我的习惯。”换做以前，这个点他已经睡了。而我，或许还要再玩一会儿。我说：“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其实，我还挺想你的。”我不理解。不喜欢我为什么想我？我说：“你这句话是渲染氛围的嘛”

“你当你写作文呢？还渲染氛围。呵，这么久没说过话，你怎么也变得虚伪起来”

我不明白，我，怎么就虚伪了。我说：“你又不喜欢我，我以为你说的想我也是为了迎合我说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说对方想听的话。”

“没有不喜欢。”我，好无力。说句喜欢能要你的命吗？什么叫没有不喜欢？你总是给我一种在雾里爱你的感觉，你的喜欢埋得太深了，深到我看不见。我连忙扯话题，因为害怕。这份爱表现得太飘忽不定了，害怕挖到地球的尽头是不喜欢。我说：“画室里的老师好凶，挺害怕的。”他说：“老师有什么好怕的？你连老师都怕，为什么不怕我？你晓得的，我最讨厌背叛的。叛徒”我一愣，我怕啊。但似乎，我不怕离开他。他心里或许这么想的吧。可是我不是叛徒。我没有背叛，如果说我离开就是背叛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我只是一味的说：“我不是，我没有背叛你”他说：“这场游戏，我赌输了！”确实输了，我们没有长久。两扇门能做到的只有相望相视。做不到走进彼此的心里，能做到的是钥匙，不是我。

蔡依一回过神，在一旁的便签上写着：

阿莉莎和杰罗姆的爱是源于相似，他们像是两个相似的灵魂。但是，这种相似是强加的。杰罗姆因为阿莉莎才想见上帝，而阿莉莎因为也爱着杰罗姆所以想托举杰罗姆见上帝。这样一想，两人的分离似乎是注定的。如果将上帝换成更好的自己，这种刻意营造出的相似意味似乎更加浓烈。从一开始，杰罗姆就错了。想成为更好的人是自发的不能是为了别人。也正因此，在杰罗姆的眼里阿莉莎足够完美，所以为了般配也在不断提升自己。可现实是阿莉莎也会老。杰罗姆不断地将她美化甚至偏离了现实，所以，也就有了那段经典对话：

“朋友，我能怎么办呢？她立刻说道，你爱上了一个影子。

不，阿莉莎，绝不是影子。

你爱上的是一个臆想出来的形象。”

就此搁笔，希望我的答案能对你有点帮助。这也只是我的一点见解。

蔡依一看着便利签上娟秀的字心想会是谁写的。会是刚刚那个男生吗，不知道。蔡依一再次翻开这本书。上次看这本书的人很细心，并没有在书上批注，只是在遇到好的地方写在便签上，为了方便阅读将便签折起来。蔡依一打开本子，发现本子似乎没有动过的痕迹。那天看着淋湿的大喵，蔡依一在一旁用铅笔画留下来，残留的橡皮屑还留在上面。蔡依一淡然一笑。她感慨。书中人物命运多舛，倒是有自己有几分相似。一想到，他可能也会在这个学校，未来的某一天两人会再次见面。心情倒没有很大的波动，只是有种想躲起来的感觉。就这一年而已，这一年过后两人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上午，陈曙到店里开门，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很无聊。陈曙看着收银台上的一本书和一个本子。以为是哪个同学兼职留下的，翻开本子第一面空空如也。陈曙实在太无聊，加之好奇心的驱赶下，翻开这本书。这本书略有耳闻，本以为会很厚没想到这么薄。

门外飞鸟划过，夏风阵阵。很快这本书也到了尾声。最后一页全文完的下面是一段张扬的文字。上面写道：

整本书看下来，我只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因为那个人喜欢的并不是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他。同样，还有一个可悲的男人，爱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幻影。

陈曙看的中途时而眉毛紧蹙，时而淡然一笑，直到最后只有满满的可惜。看到这段文字，陈曙皱起眉毛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了曾经和蔡依一的点点滴滴。她很听话，懂事的让人心疼。他什么都怕，就唯独不怕离开我，不怕我。可这是我想要的样子嘛，我喜欢的是她的文字、思想，是侃侃而谈的自信，是她独到的见解。但是，她的幼稚、软弱和莫名其妙劝退了我。但是，这似乎不是爱的样子。那些聊天的日子里，我似乎也是杰罗姆。我将她捧到高处，后来了解发现出入太大。我也在犹豫，害怕。我怕她对我不忠。她身边怎么总是会有这么多人。可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于是，陈曙提笔写下：

“窄门之窄，容不下两人并行。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当真是通完窄门太过狭隘嘛？我想或许不是，毕竟杰罗姆是因为喜爱阿莉莎，所以才想跟随她见上帝走窄门”

陈曙转念一想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可能已经遇到更好更大的麦穗了。他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他不喜欢这样低声叹气的自己。

命运就是这般弄人。我们从各自的视角看似乎都做了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们是局中人。我们不知道彼此为了自己付出了什么。正是这些一个人的盲区，多了误会，添了些争吵。甚至用语刃插向双方最脆弱的地方。但是，真的无解吗？爱和信任。岁月悠长，对爱的人多用心，多些耐心，多些包容。爱，多么奇妙的东西。让高傲者低头；让聪明人愚氓。

只是，陈曙不知道的是：

其实我的执着依然执着，却决心和你不再联络。

不能握的手却比爱人更长久，当所有如果都没有如果

只有失去的拥有最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