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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裕京确实喝了不少酒,他的语言清晰,小脑的平衡功能也没受影响,但程书懿就是能感觉到他醉了——
那双平日冷静的眼眸此刻有些涣散,眼底蒙了一层薄雾。他的动作也比往常更慢,更沉,抬手时肩膀微微下压,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被酒精浸透,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与失控。
平日里被他严密克制的情绪,此刻在酒意催化下被放大百倍,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中流露出来,无处遁形。
客厅里依然喧闹,雪茄的烟雾在水晶吊灯下缭绕,缓缓上升,勾勒出模糊的光晕。威士忌的醇香与女士们的香水味交织,浓郁得让人有些头晕。
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烁着柔光,映在每张微醺的脸上,温暖而暧昧。
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树下堆积如山的礼盒上,等待着明天清晨的拆封仪式。
“今晚就留下吧。”陈恩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书懿回头,见她指了指楼梯上方,“裕京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
程书懿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本想问客房还有没有空位,但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已经结婚了,这种请求未免显得生分又不合时宜。
他走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蒋裕京——
那人正端着一杯烈酒,盯着墙上的画出神。杯底的冰块已经融化,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在裤子上留下一圈湿痕。
程书懿走近,手刚搭上他的肩膀,便触到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很晚了,回房间睡觉吧。”
蒋裕京点点头,喉间滚出一声含混的鼻音,“嗯。”他起身的动作迟缓,放下酒杯时手腕抖了一下,杯底磕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咚”声。他站直后,下意识伸手圈住程书懿的腰,掌心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酒后的热度。程书懿的身体一僵,腰侧被那股力道箍得有些发烫。
客厅东角几个年轻小辈互相撞了下手肘,低声起哄:“蒋总,春宵一刻值千金。”
程书懿耳廓一热,脸瞬间涨红,正想低头想躲开那些目光,却被蒋裕京扣住后腰,五根手指牢牢嵌进衬衫布料,像钢铸的围栏横在身后。
那只手臂带着酒意的力道推着他往楼梯走去。
客厅的喧嚣渐渐远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也被那醉意传染了。
门轴转动,开启了蒋裕京成年前的时空。
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维持在过去:窄小的单人床上铺着深灰色床单,边角熨烫出折痕。墙角悬挂着一顶银灰色的击剑面罩,金属网格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床单的色调呼应,构成一种冷硬的几何美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蜡味,除尘器定期造访的痕迹渗透在每一平方里——木地板缝隙纤尘不染,书柜的玻璃门透亮得几乎隐形,连窗台上都看不到一丝灰尘。
程书懿被整面墙的书柜吸引——
层层叠叠的水晶奖杯和烫金证书闪着光辉。
运动竞技、学术项目、奖学金……冯嘉姚曾在船上闲聊时的赞叹,此刻有了具象的注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玻璃柜,最终停在一尊半臂高的马术奖杯前。
镀金表面已开始有些微小的氧化痕迹。底座上镌刻着“国际联盟青少年锦标赛”的字样。
旁边相框里的青年身着白色骑士服,勒紧缰绳,下巴微扬,比现在多了三分少年人的锐气。即使是静止的照片,那种与生俱来的掌控感依然扑面而来。
程书懿愣愣地盯着照片看,恍若隔世——
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
是困于中学的寄宿生活,还是已经被送进疗养院治疗所谓的“精神障碍”?
无论他在哪里挣扎,眼前这人似乎早已骑着纯血马跨越障碍,在领奖台上举起冠军奖杯。
突然,背后传来一股炙热的气息。
相框里穿着骑士服的少年突然与身后滚烫的实体重叠——蒋裕京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喉结抵在他右肩胛骨上,热度透过衣料渗进来。
“看得这么入迷?”那声音犹如薄冰下潜伏的暗流,轻轻渗进耳膜里。
程书懿条件反射要转身,却被抵在书柜前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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