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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我很抱歉今天出现了这样的意外状况,可能是因为我昨晚喝太多了。」
「你昨晚磕了早上还能起这么早?」
他皱眉一笑:「你对我有些误解,虽然这里很多人都嚼那种东西,但我不喜欢,而且我知道我第二天有要事。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单纯地喝了一点,单纯的alcohol。」
我:「抱歉。」
他又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
天空已经是昏昏欲落的傍晚,我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我没去的远方草野——那些未去过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吸引力,在背驰它们的路上看不到一丝预兆和讯息。我本来是无所谓的,这会突然也有了点遗憾和不舍。
我正想问一问Pic下一次safari是什么时候,他却没有应我。我把车窗摇上一点,回过头来,顺着Pic的目光看去,也闭上了嘴。
遥远的天空下,侧边窗外落日漂浮出昏暗的光线,远山如灰色的幕布下,三只长颈鹿——
背光成黑色的身影,在紫粉色的天空背景下缓缓地走。
虽然没有按原计划成功safari,但回去之后我仍是腰酸背痛。这里的生活强度比想像中的要大很多,半夜我的心脏传来无法抑制的疼痛,那种呼吸不上来的剧烈震动让我无法喘息,我爬起来吃了一片帕罗西汀和布洛芬,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躯体化带来的痛苦让躺在床上的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但还好,清晨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干燥的恶性腥味,但对我影响不大。我坐在一个有着巨大窗户的桌子边上吃早餐,窗边有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它无数伸展开的枝干像美杜莎的头发,和我此前看到的任何树都不一样,它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野性的力量。
此前我很讨厌这种过分生动的东西,它们让我感到害怕,可是现在,我却非常喜欢,因为它们枝干错落无规律的生长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生命。
无论如何,比起死去的,它们都坚韧地存在着。
第84章林远珩
吃完饭我顺着奈洛比Starehe不知名的小道走走停停,其实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的,Pic提醒过我,但是我没想太多。
我还怕什么呢?
这里的晴天非常频繁,我几乎没有看到这里下过雨,不同的居所门口和宽敞的地上可以看到穿着床单的马赛人——我观察了一会,觉得他们应该是格纹和条纹的忠实爱好者,和Spade品牌方的风格有点像。只不过Spade给模特准备的格纹是黑白的,而这里这些天生手长脚长的模特身上酷似条纹床单的衣服是橙色和红色的。
我哥不是很喜欢格纹,他说那有一种束缚感,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比起格纹,我觉得条纹还是要更流畅一些。但它不能铺满,只能在边角略微修饰一二,否则整个人看上去就会像一挂奇怪的黑白面条。
路上有许多人和他们合影,其中有一位看似身份尊贵的马赛人站在最中间,拿着一个乳白色手杖,脖子上戴着一条很沉重的银色闪光项炼,银质的流苏垂到他的腹部,在那红橙色的格子上显出一种部落感极强的氛围。
他领着几个马赛人,无需招呼就主动走向那些要合影的人身边和他们一起拍照,看上去业务十分娴熟,让我觉得甚是有趣。这样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莫名的产业链,把本土的部落文化气息冲淡了不少,有一股原始社会和功利主义的接壤感,那种感受很奇特,我并不反感。
目光所及之处有许多低矮的房屋,那些房屋像打过的补丁一样错落拥挤地塞在同样一块小小的平地上,旁边是一些未处理过的乱七八糟的垃圾,整体看上去有一种新塑形主义的美感。一个小时前,我还在Lawrence酒店的窗户边喝着精致杯盏里的咖啡,观赏着那些生机勃勃的大树,那里的交通干线笔直又有秩序,所有的waiter会把工作服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然后微笑着用语法结构完整的句子和我说话;而十公里远的路段此处,光着脚丫的孩子在地上乱跑,他们用如探照镜一样的大眼睛在地上寻找奇异的小物件,仔细把玩地上的泥土和颜色鲜艳的残留垃圾,低矮的房屋不超过两米的高度,而他们大多数人都超过了一米九。
这种割裂式般的极致贫富差距使我想起我和我哥在哈佛的阶级感,这种心境竟然和当时莫名相似。那时我和我哥是三无开盘的贫困户,唯一拥有的能证明一点社会地位的就是大学校长那封具有深远影响意义的推荐信和相关文书,虽然写在申请书上的优秀成绩和社会实践内容可以让我哥享受到全额的奖学金以及相关补助,但在哈佛,90%以上的学生都是中高产阶级,哈佛这种高等学府只是他们人生轨迹中的一部分,而对我和我哥这样的普通又竭尽全力的学生来说,是梦寐以求而使劲努力的终点。这些无需担心任何事情以至于可以完完全全享受大学或研究生生活的学生们,跟当时的我和我哥比起来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我哥的人生规划一直都是实现财富自由后带我幸福生活,他的路途和心境都太过坚定,以至于身处那样的环境对他的影响并没有很大。可是身为旁观者的我,在无数次体会到了那些非常隐晦的委屈后,便意识到了这种鸿沟带来的截然相反的人生目标。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立刻去读我的Artschool,而是和我哥一起,一边打工一边完成了他的学业后,才断断续续地读完了那个仅凭我兴趣为出发点的Master。而此刻站在肯亚这个拥有极度鲜明特徵国家的土地上,让我越发感受到这种极度差异化给内心带来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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