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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激动的模样像是怕萧平下一刻就跑了似的。
看在他们临走前还记得把账结了的份上,骆清逸只是在萧平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去吧,但是婚假可不是这个时候请的。”
按照联邦法,萧平结婚后应该有十五天的婚假,在他刚刚和自己昔日的老师闹了矛盾之后请上十五天的假能让彼此冷静下来,但是十五天之后帝国的访问团就要到了,这期间萧平会错过很多布置和应对,所以骆清逸不建议他请假。
他就怕这两人新婚燕尔甜甜蜜蜜把什么都忘了,只好做这个坏人提醒萧平了。
萧平傻笑着点点头,最终被金拉走了。
“我们吃我们的。”桌子上的东西不算少,但是两个成年男性不至于吃不下。
卫煊从容地拿起了筷子——来到华夏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使用筷子享受华夏的美食,哪怕他这种随军时一支营养剂就能安抚的胃如今对这些食物产生了喜爱,可以说如今每到餐点,只要能空出时间,他一定会优先选择美食而不是营养餐。
“为什么不让他请婚假?”安德鲁教授正在气头上,适当地避开他们远比每天在他们面前晃要好。
“如果只是普通的大学老师也就算了,但是萧平是故宫的特邀修复师,现如今我们需要多一些办法来让反驳书画展的理由更充分一些。”萧平现在被求婚冲昏了头脑,真的请了婚假,回过神来还得为故宫的事情发愁。
现如今最麻烦的是提出书画展的并不是华夏人,毕竟现如今在华夏政府工作的还有不少联邦人,这些人中有单纯来攒资历的,也有专门被联邦调过来的。
前者其实很好说话,他们一般不会占据太高的位置,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了解自治星的风俗和常年施行的法律,留在华夏的时间不长,这类人大部分不会与人交恶,毕竟真有机会走到高位还得依赖公民投票,一个星球的人毕竟不是少数。
而后者则在华夏生活了十多年,大部分人和华夏没法儿一条心,在骆清逸所接触的少数几个里面,百分之八十对华夏有着隔阂,一直很想让华夏像联盟那样充满全员痴迷机甲的风气,自从联邦有意收回华夏自治权的消息传来,这些人便小动作不断,如今已经开始插手故宫的事情了。
“他们不一定对帝国有好感,所以想让故宫拿出重宝进行展示,整个宇宙里除了华夏,只有帝国诸多星球上有‘历史文化’一说,但是也没有华夏这么长久的传承,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估计是想冲着帝国炫耀一番,”卫煊缓慢分析,“他们并不在乎这些书画在匆忙展出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损伤,或者说,他们觉得如果展示品受到了损伤更好,毕竟华夏将能力范围内的权限都用在了它们上面,一旦没了……”
骆清逸抓着餐具的手一紧。
联邦可不会在乎这些千年前的“破烂玩意儿”的好坏,华夏这些东西没了更好,真有个万一,外人可以轻飘飘来一句“你们没有做好维护工作”,到时候哪怕赔付个千万也换不回损伤的文物,哭的还不是华夏人自己,而且真有个万一,联邦就可以以“华夏再无特点”来收回自治权了。
“说要展示书画,绝对不是临时的主意。”甚至不会是唯一的提议,书画展之后呢?釉彩、龟甲、青铜……这些平日里华夏人藏得死死的,连故宫诞辰的布置里都吝啬地只给人们几天时间(而且还不是摆满几天,而是几天里轮换着拿出来展示)看上一眼的珍宝,会不会都被这些人一一罗列出来,要求拿去招待帝国访团?
哪怕这次只争成功了书画展,可是一旦开了这个头,日后首都星来人呢?面对一个俘虏星球,华夏拿出了华夏重宝,面对首都星,到时候却只是几餐茶饭,传出去岂不是令人诟病。
所以这个头绝对不能起,一旦起了……
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骆清逸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硬生生攥紧了拳头,指头都已经煞白了。
“别慌,”他听见卫煊说,“你越是慌张,越容易脑袋空白。”
比起骆清逸的着急,卫煊显得过于冷静,他轻轻拍了拍骆清逸的手背,声音不急不缓,犹如甘凛的清泉,将骆清逸心中冒头的各种妖魔鬼怪都冲刷干净:“其实仔细想想,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骆清逸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怎么说。”
“我记得你说过,故宫和圆明园中有不少盖章入库的仿品。”
“拿仿品出去做展?”
“经故宫盖章的仿品已经能做到和真品毫无差别,去把帝国群星的居住民的喜好调查好,把符合他们爱好的仿品拿出来做展,只要他们承认这些东西的珍贵,自然会理解我们保护真品的心情,说起来,放眼整个星际,能理解我们心情的,大概只有帝国了。”
除去华夏,整个星际中大概只有帝国群星还勉强延续着小部分传统,一些星球还有一些手艺流传至今,毕竟他们的帝制便是传统的一种,虽然如今他们群星的传统正在渐渐被时代遗忘,但是只要没有彻底消失,那边就总还有为此而努力的研究者。
撇开地球与帝国的恩怨不谈,真正的研究者对于历史的爱是无国家的,放到今天来说,也可以说成无星际界线的。
“是了,这次来到华夏的访问团,不就是文员居多吗。”骆清逸轻声呢喃着。网上一群人不就是正在调侃着“文员也是能就地造出生化武器”吗。
“华夏没必要这个时候和首都星闹僵,既然这样,不如换个方式来,只不过,用仿制品代替真品怎么样才能说得通,这就得靠你们去想办法了。”周围人来人往,卫煊和骆清逸便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让骆清逸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已经很好了,”他感激地说,“谢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和联邦闹翻,当民族原则和星际发展造成冲突,哪怕是他也会觉得有些迷惘,在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卫煊对华夏了解得不够多,才能比他要理智。
“觉得开心就好了,那么,骆老师,你气消了吗。”卫煊低声问道。
骤然在课堂外听见卫煊这样称呼他,骆清逸不由得愣了下。
“班上很多同学都受不了了,说你最近冷着脸,可怕得很呢。”卫煊轻笑着说道,“大伙儿都说往日里你都是嬉皮笑脸的,这几天天天夹带寒流来上课,大伙儿都遭不住。”
军政很少相互交集,踏青活动那天大伙儿闹了些不愉快,可是这和兵哥们没什么关系啊,他们只知道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那些平日里就老谋深算听一节课都能把授课老师的话扭出七八个意思的政府人员在叽叽喳喳谈论着卡尔言行不当的事情,然后没多久就看到板着一张脸来上课的骆清逸。
这几天,兵哥们可算是体会到了“在雪原里生活”的痛苦,这段时间他们也算和骆清逸混熟了,原本因为骆大元帅,大伙儿就对骆清逸有好感,混熟了更是把他当成了哥们,如今哥们生闷气了不理他们了,好不容易有趣些许的华夏语又变得硬邦邦了。
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兵哥们无比怀念从前那个带着和煦笑容,温文尔雅——没错,他们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学着使用成语了——的骆老师,在几次想要下课拦截骆清逸但是都被对方脚底抹油溜了之后,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卫煊身上。
“你最近都很少离开讲台了,”卫煊忍着笑,这样控诉道,“而且也不提问了。”坐姿都是挺拔的兵哥们,也只有在骆清逸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才会放松身体,甚至还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没有小故事了。”天知道华夏的语言、典故那么难学,也就会有骆清逸喜欢花些心思去编一些小故事,听完了故事,典故也就记住了,可惜最近骆老师生气了,这项福利没有了,课堂又变成了严肃而毫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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