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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靳寒早把瓜子给他剥了,但这次没有,他把瓜子摊在手心,让裴溪洄数。
裴溪洄认认真真数完,“十九颗。”
靳寒说:“如果明天晚上我们还等不到救援,那这十九颗瓜子就是救命的东西。”
裴溪洄不懂,“什么是救命的东西?”
“就是没有这个就会死,少分一点也会死,你选吧,你要几颗?”
他把话说得很清楚,如果明天还没人来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十九颗瓜子,他们之中没有瓜子的或者拿的少的那个人就会死。
裴溪洄那么怕他死,应该知道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接下来就看他的选择。
小孩子是不会伪装的,只凭本能做事,饥饿和死亡几乎是他们本能里最害怕的两件事。
所以当裴溪洄伸出手,把那十九颗瓜子全都拿走藏进口袋里时,靳寒丝毫不意外。
没有人能和本能抗衡,更何况是自制力本就差的小孩儿。刚才哭得那么伤心说不想他死也只是因为害怕,他知道自己死了他就没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过了。
可下一秒,他却看到裴溪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瓜子,用唯一那颗豁牙磕开,露出白胖的瓜子仁来,他把瓜子仁放到靳寒手上。
再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十九颗。
十九颗瓜子仁,他全给了靳寒,攒了一小把黑乎乎的皮放回口袋里。
靳寒呆怔地看着他,手掌在颤,嗓音有些哑:“你干什么?”
裴溪洄:“仁儿给哥哥,皮给我。”
“皮不能吃,吃皮不能活。”
“我知道的。”裴溪洄扬起大大圆圆的笑脸,专注地、珍惜地、仿佛最后一眼般用力地看着靳寒,“我想舔一下,尝尝味道。”
他知道死亡很可怕,爸妈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他不要哥哥死,自己死就好了。
他知道吃瓜子仁才能活,所以他把仁儿给哥哥,自己舔舔壳。
因为他也有一点怕死,舔舔壳能多活一会儿吗?能的话他就能多看看哥哥。
那天的十九颗瓜子,靳寒一颗都没有吃,不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和小孩子抢东西。
他掰开裴溪洄的嘴,把那十九颗瓜子仁全塞进去,告诉他:“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去,我给你当哥,做你的家人。”
裴溪洄问:“家人是什么东西呀?”
“有十九颗瓜子全都给你的东西。”
“哇!那真是天下第一好东西!我有十九颗瓜子也都给哥哥,我也做哥哥的家人!”
靳寒红着眼,睫毛颤动,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溢出,这是他被卖掉之后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送别奶奶。
他问裴溪洄:“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一天都不想。”
没人会问六七岁的孩子这种问题,孩子也听不懂。但靳寒没有人可问了,面前这只小小的幼崽身上,寄托了他全部的生机。
裴溪洄听不太懂,又好像懂了,他抬起小胖手,像奶奶一样放在靳寒头上拍了两下。
“会永远陪着哥哥,不让哥哥一个人。”
“生病了也陪着吗?不喜欢了也陪着吗?你长大后不需要我了也会陪着吗?”
“不会生病,不会不喜欢,最喜欢哥哥!长到很大很大像天那么大,也陪着哥哥!”
那年靳寒十六岁,裴溪洄七岁。
他们约定好做彼此一辈子的家人。
或许童言无忌,裴溪洄说完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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