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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瞬间,她已经从高塔上一跃而下。
然而越是逼近那蝴蝶的方向,凝辛夷心底越是疑惑。
……平妖监中?
*
谢玄衣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实在莫名,又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左右不过是入平妖监时的苍生几问而已,程兄何必拿出来为难外人?”谢玄衣的声音里有些不耐:“更何况,程兄明知,这题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每个人对苍生的认知都有不同,更何况孰对孰错。”
程祈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问谢兄这些问题,也并非是想要一个正确的答案。”
“因缘际会,一路同行这么久,多少也算是生死之交。”谢玄衣抱剑靠窗,显然不是很想说这段话,却到底忍着脾气努力劝道:“便是有什么误会,也早就应该解开了。如今看来,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去追查这刑泥巴一事中的蹊跷,若是程兄还有什么疑问,不妨现在一并提出,也好过半路争执。”
程祈年却似是有些恍惚,他听见了谢玄衣的话,也像是没有真的听进去,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却清晰可闻:“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要知道,谢兄的心中,究竟是否有苍生。”
谢晏兮轻轻挑眉。
他还没说话,一道女声已经在门口响起。
“我夫君心中有没有苍生,和小程监使有什么关系呢?”凝辛夷推门而入,声音轻柔,笑意盎然,语气却分明寸步不让:“和我们要查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程祈年抿了抿嘴,手指抠紧了面前的木匣子,沉默不语。许久,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张木桌的刻纹上,慢慢背过身去,竟是就这样沉默地研究那桌子上的符阵去了,以此来逃避凝辛夷的问题。
谢晏兮眼角的冷意舒展开来,他看向凝辛夷,只一眼便已经看出了她的不同:“你的眼睛好了?”
“好了。”凝辛夷颔首,又环顾了四周一圈,才有些迟疑地问:“你们……可有看到一只落在此处的忘忧蝴蝶?”
谢晏兮一愣:“你是追着蝴蝶来的?发生什么了吗?”
谢玄衣已经回忆片刻,再摇头:“未曾见到。”
“但一定有一只落在了这里。”凝辛夷边说,掌心已经凝出了更多的几只蝴蝶,显然若是找不到之前那一只,她便要用掌心的蝴蝶一探究竟:“那只蝴蝶带回来的恶念,有点奇怪。”
直到一道还带了点生硬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你说的,是这一只吗?”
蹲在木桌前的青年有些木讷地站起身子,似是依然不敢和方才发出那样咄咄逼人问题的少女对视,只用手指向面前木桌上的一隅:“这里似乎有忘忧蝴蝶的痕迹。”
半片沉黑的蝶翼落在刻痕中,几不可见,却分明还在消融中。
凝辛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蝴蝶,片刻,直到那半片蝶翼彻底消融,汹涌到几乎能淹没她的情绪覆顶而来,让她不得不深呼吸以纾解几分。
她终于抬步上前,低头仔细看了一会那张桌子:“小程监使,这桌子上的这些符刻里,可有什么奇异之处?”
“若是没有,这桌子也不可能被特意搬来此处。”程祈年难得说话带了两分火气,但他很快就重新平静下来:“符阵落符阵,线条错综,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凝辛夷抬手,手指触碰到了蝴蝶消融的地方,面色微沉,倏而道:“忘忧蝴蝶从来都只落有人息的地方,这张桌子上……有人息?”
程祈年心底一颤。
一张桌子,如何能有人息?!
凝辛夷话音落,一道身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晏兮将她与那张奇诡的桌子隔开,淡淡道:“你退后。”
凝辛夷从他身后探出头:“一张桌子而已,就算奇怪,也不必这么紧张。”
几道符却已经从谢晏兮的指间飞出,落在了那桌子四周,赫然是一个缩妖阵:“寻常情况是不必紧张,但你方才手落的地方,是阵眼。我若是再晚点来,你是不是已经打算触发这桌上的阵法了?”
凝辛夷的确有这个打算:“符刻错综,只是看那些走线,的确难以看出来究竟有什么。但只要一一触发,自然便能得到答案……”
程祈年抬头看向凝辛夷的眼中写满了震撼,显然从未想过还有这种解题思路。
谢晏兮看向凝辛夷的目光也变沉了一些。
“与其等待未知的危险,不如反守为攻。”凝辛夷有一点心虚,但不多:“你我四人在,便是这里真的出现什么妖祟,也出不了大乱子。总之,这张桌子一定有问题,若是不能触发符阵,至少也要一剑劈开,亦或者一把火烧了,决不能久留。”
“不如你先说说,除了太过反常地落在了这桌子上,忘忧蝴蝶的情绪究竟有哪里不对。”谢晏兮不动声色地打断她的设想:“我等均非洗心耳,实在不懂其中区别。”
凝辛夷迟疑片刻,才解释道:“一只蝴蝶,只能洗去一个人身上的恶念。若是情绪过重,也许需要两只甚至三只蝴蝶。但这只蝴蝶……”
她其实不太知道别的洗心耳是否能感知到情绪,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继续说下去:“这只蝴蝶上,方才落下的时候,传来了好几种情绪。几种不同的、绝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忧惧和恶念。”
程祈年还在恍惚,谢晏兮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张桌子上里藏着的人息,不止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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